莫氏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冲她摇了摇头。
杨氏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倘若这是若棠针对她们而设的一个局,一个人困在里面,总比两个人同时困死了好!
她立刻移开目光,伸手拉了拉近旁的一名美人儿,“袁妹妹就跟我一道留下来吧。”
“是。”那袁氏慢吞吞的应了一句。
若棠留心打量了她两眼,见她神色淡淡,两眼无光,行动间也是慢吞吞的,站在杨氏身边,一副以杨氏为的模样,心里便有底了。
这袁氏,必定就是摄心术的受害者之一了。
见若棠盯着袁氏打量,杨氏不动声色的半侧过身子,借着众美陆陆续续往外走时,挡住了若棠打量袁氏的视线。
她这举动,只令若棠更肯定自己的猜测而已。
若棠收回了目光,等着屋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方才看向床上方氏的尸体,见她脸色黑,永久凝固的表情十分狰狞痛苦,弓着身体倒在床上,紧紧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已然僵硬,指甲深深的掐进了细嫩的肌肉里,那模样就像是自己将自己掐死了一般。
画眉上前检查了一番,回话道:“娘娘,看样子是被毒死的,她察觉自己中毒,似乎想要将毒药抠出来,但是没有成功,而且毒的很快,毒之时非常痛苦,她才会留下这样一副死状。”
“仔细看看她身上可还有什么痕迹?”若棠拿帕子压了压嘴角,瞥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杨氏与袁氏,她二人此时倒也规矩,站在原地并没有随意走动与翻找,显然这个时候,还是有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的。
画眉三两下将方氏剥干净了,细细检查了一番,“娘娘,她身上并没有任何与人搏斗留下来的痕迹。”
“这就是说,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毒药,并不是被人强行灌下去的?”
“可以这么说。”画眉点头。
“既然尸体上查不出更多来,先将尸体移出房间去吧。”若棠便叹了一声,“好歹是服侍过王爷的,打一副好一点的棺材,将人好好葬了,再让人知会王爷一声,看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采青领命去了,去时不放心的瞪了杨氏一眼。“娘娘您千万要小心。”
“既是作的很快的毒药,那么方氏就不可能是在这房间以外的地方服下毒药的,可对?”若棠又问画眉道。
“自然是的,这样的剧毒,定然是当时服下当时就作的。”
若棠的目光在屋里的点心上掠过,眼角余光瞥见杨氏的目光也落在点心上:“查桌上的点心,还有她所用的茶水茶叶,这些要入口的东西,统统都要查个仔细。”
画眉撇撇嘴,“娘娘,依奴婢看来,这点心能留到现在,肯定没有问题。您想啊,凶手将毒下在点心上,待死者死了后,定然是要销毁证据的,怎么能任由点心一直留在这里?”
虽然这样分析着,但她还是取下了头上的银钗来试毒。
事实也证明,这些点心都是没有问题的。
婉如扶着若棠的手,以一种护卫的姿态将杨氏隔在身后,提醒画眉道:“还有水跟茶叶,以及这长春馆的厨房。”
画眉听了,立刻将屋里的人手分成几拨,一拨人在屋里检查,一拨人去了厨房,还有一拨人在外围着方氏的屋子检查。
不多一会,就听外头查看的婆子进来禀告道:“娘娘,奴婢们在窗台下面有现。”
“是什么?”若棠还未开口,杨氏就迫不及待的问了。
原以为若棠定然要斥责她的无礼,不想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看她一眼,径直问那婆子道:“有什么现?”
杨氏的心顿时就是一沉。
她早就现了这湘王妃有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说话时必然会看着对方的眼睛。可是今日,她不但一再回避自己的目光,甚至自己几番挑衅与无礼,也没能换来她正眼看过来。可见,她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方氏的死是一个局,而这个局,就算不是专为她设的,也绝对要将她困在这个局里面。怎么办?难不成要坐以待毙?
杨氏的目光扫过婉如与影子一样跟在若棠身后的吉祥,虽然这两人看起来如常人一样,但是她感觉得到,这两人绝不是身手泛泛之辈。挟持王妃逃出王府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行,就这么咬牙硬闯,怕也是死路一条。
正在纠结时,察觉都若棠的视线在她脸上一触即分,她立刻醒过神来,提醒自己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真要是有什么不利于她的证据——杨氏看了眼身边的袁氏,要找个替死鬼,也不是一件难事。
“奴婢们在窗台下现了一枚脚印!”那婆子甚是激动的回禀道,“因窗台那儿种了一颗秋桂,想来方姨娘时时给那秋桂浇水,因此那一块的地面就显得比别处湿润一些,这才能留下凶手的脚印来。那脚印很是小巧,一看便是女子所留下的,且这脚印不止一枚,娘娘可要过去看看?”
“不必去看。”若棠淡淡道:“你拿了她们的绣鞋去比,看看都有谁的脚跟留在窗台下的脚印吻合。找到吻合的,又再来禀告本妃。”
“不过两枚脚印,怕是不能凭借这个找出真凶吧。”杨氏又插嘴,“女子的脚都是差不多大小,更何况,王妃只叫拿我们的绣鞋却比对,也实在不公。倘若不是我们当中的人,而是这长春馆里别的什么人做下的这丧心病狂的恶事,却推赖在我们头上,又如何是好?”
“谁的嫌疑最大,当然就从谁开始。”若棠一副懒得跟她多说的样子,“杨氏,就从你开始吧。倘若你们当中没有人的脚印跟那两枚脚印吻合,本妃自然会查这长春馆里的其他人。”
若棠说着,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杨氏的绣鞋,“杨氏,你这绣鞋上头沾了不少泥,不知道是不是与那秋桂树下的泥土相似?画眉,请杨姨娘脱鞋吧。”
杨氏心头一慌,下意识就要将鞋子缩进裙子里,脸色便有些白了,“娘娘切勿开玩笑,我的鞋是一早上才换过的,如何会沾有泥土……”
“废什么话!”画眉上前粗鲁的打断了她,“没听见娘娘叫你脱鞋呢,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真当咱们娘娘是泥人儿不成?”
杨氏咬咬牙,“娘娘,这就是王府的规矩?什么时候,一个丫鬟也能这样随意的呼喝主子了?”
“哟嚯,主子?你在说你?”画眉挑了眉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不过就是皇上赐给咱们王爷的玩意儿,王爷连见都没见过你,咱们喊你一声杨姨娘,那是给皇上面子,这就敢妄称主子了?也太没脸没皮了些吧。”
“你!”杨氏气急败坏的瞪着画眉,但论口才,她辩不过若棠,论武力,她连采青都打不过,面对眼前这个毫不给人留脸甚至比采青还过分的画眉,她根本就无计可施,只得恨恨咬牙,拼命忍了。
画眉一脸得意的拿了杨氏脚上的绣鞋出去比对了。
屋里的人则继续翻找,在杨氏敢怒不敢言的瞪视下,一个丫鬟捧着包东西疾步跑了过来,“娘娘,这茶叶似乎有些不对劲。”
“哦?怎么不对劲了?”若棠漫不经心的问道。
状似不经意丢给吉祥的目光却是满意的不得了,好吉祥啊,不但身手好,这头脑也好使得很,她只吩咐了一句要留下证据,吉祥就能将现场与证据做的如此的完美,实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备丫鬟啊!
“奴婢不敢肯定,但是这茶叶闻着味儿不对,请娘娘稍等片刻。”那丫鬟平日里就是侍弄茶水的,因此对于各种茶叶与味道是了如指掌。
得了若棠的允准,忙就让人取了屋里炭火上正好少开的开水来,当着若棠的面取了那茶叶来冲泡。见那茶叶舒展,茶水清亮,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若棠便问道:“如何?”
“奴婢养了一只野猫,娘娘请再等片刻。”那丫鬟想来是有些喜欢那猫的,但被若棠注视着,便狠一狠心,转身出去将养在她屋里的小猫抱了过来。
她将晾好的茶水放在一只小碟里,那小猫乖巧的伸出舌头,就着她的手**了**那茶水。
众人皆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只猫,果不其然,不过几息之间,那温顺的小猫突然身体一弓,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来,紧跟着便四肢抽搐着在地上打起滚来,不多时,便一动不动了。
那小丫鬟偷偷的抹了把眼泪,对着若棠禀告道:“娘娘,果真是茶叶里被人掺了毒!”
若棠看一眼她红红的眼眶,语气稍缓了换,“如此可怕的毒药,如此狠毒的居心,倘若不将凶手找出来,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受害者。来人,把长春馆给本妃翻一遍,看看这害人的东西,这院子里到底还有没有?”
“是,娘娘!”这一拨人便又匆匆的去找丫鬟婆子来帮忙挨个房间的搜查起来。
杨氏头上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知道倘若今日若棠是针对她而来,必定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窗台下的脚印肯定跟她的鞋子吻合,她的房间里一定会搜查出毒药来,还有别的什么证据,最后一定都会指向她!
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她必须孤注一掷,才有可能求得一线生机。
幸而这袁氏,先就是被她稍微控制住了的,只是在这样紧张的场合下,如此嘈杂的场景当中,要完全的不引人注意的控制袁氏,是极为耗损心力的,只怕事后她不得不在床上将养上两三个月才行。
但眼下已然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一咬牙,袖子下的手用力拉了拉袁氏的手,引得袁氏乖乖的朝她望了过来。
杨氏瞥一眼正低垂了眉眼专心望着地上死猫的若棠,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那双本就比旁人黑上许多的眼睛赫然比平常更深更暗了!
一直留意着杨氏动静的婉如,悄悄地示意若棠,“她果然狗急跳墙,当着您的面就要找个替死鬼来——娘娘,就这样放过她?”
“我听王爷说过,她那摄心术要彻底的控制人的心神,是非常耗损心力的,她要彻底控制袁氏成为她的替死鬼,自己也会变得非常虚弱,本妃既然下定决定要拿她开刀,就算今日容她开脱,还有明日后日呢。”杨氏注定了要成为她砧板上的鱼肉,死期自然是随她定,“本妃今日倒也想见识见识,她那摄心术到底有多厉害。”
话音才落,就听得原本安静的袁氏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拼命磕头,口中呐呐喊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是我做的,方姐姐是我杀的,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