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我可是听得见的。”殿内传出晋王妃娇嗔的嗓音来。
“瞧瞧,哀家在自个儿的宫里,连说话都要当心了。”太后笑吟吟的对赵嬷嬷说了一句,方才对若棠说道:“快把湘王妃扶起来吧,否则一会你那妯娌又要不依,再来闹腾哀家,哀家这一把年纪的,可是禁不住啰。”
“您这是哪里的话?”依然是晋王妃的声音,“您老人家年轻着呢。”
若棠这才扶着赵嬷嬷的手站起身来,“有二嫂在这里陪着太后,便如同开心果一般,太后的心情显见的好了很多呢。”
“你这话倒是没错。”太后赞同的点了点头,“自打芙蕖住进来后,哀家这宫里欢声笑语是多了不少——赵嬷嬷,将这花给晋王妃拿进去吧,她轻易不能出门,外头腊梅开了也瞧不见。”
“二嫂,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亲手侍弄的。”若棠忙上前扶了太后的手,帮着太后身边的姑姑一道给太后浣手,“也只有你才有这个福气,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这般小女儿姿态的话语令得太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跟以往是有些不同了。”
若棠便一脸紧张:“可是孙媳不会说话,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不用这么紧张。”太后便慈蔼的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你这个样子倒是比起之前那个木讷的样子顺眼的多。不过哀家也瞧不出来,你那木讷的样子是假的,还是装了如今这模样来哄哀家的?”
太后话音一落,满殿寂静无声。
若棠心里一慌,忙手忙脚乱的重又跪下了,“孙媳愚笨,还请您明示。”
“愚笨?”太后慢悠悠的开口,一双被岁月沉淀过的眼睛沉沉的瞧着跪在脚边的若棠,“哀家可不敢认为你是真愚笨。”
若棠大气都不敢出。她原以为今日后宫之行,刁难为难她的是成贵妃或者俪贵妃,但却做梦也没想到,会是太后。
她脑子转的飞快,想着到底是哪件事惹得太后对她如此大的意见。她总共也没见太后几面,面见太后的时候她都是很小心的,不可能当即惹了太后不高兴。甚至在那一回的宫宴中,国安公主为难她要跟她斗酒,太后还曾拿关切怜惜的目光看过她。
国安公主?
若棠惊出了一身冷汗,是的,定然是因为国安公主与沈若兰的事!
太后是什么样的修为,只怕早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实质,知道沈若兰的死跟她绝对脱不了关系!那太后会不会因此而认为她是个连亲妹都敢下手的冷血无情之辈?还有国安公主的死,如今是算在楚千岚头上的,可楚千岚是为了她才重伤了国安公主,引出现在这么大的麻烦来,也难怪太后不给她好脸色了。
“皇祖母。”替若棠解围的,还是殿里的晋王妃,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充满了哀恳之意。
若棠知道,这是晋王妃在为她求情。她定一定神,将头轻轻磕下去,“您慧眼如炬,孙媳的一举一动只怕早落在您眼里了。您不喜欢孙媳,孙媳也很难过,很想学了会哄您开心的二嫂来孝顺您,但似乎是弄巧成拙了,是孙媳愚笨的缘故,还求您宽恕。”
太后定定的看了她诚惶诚恐又恭敬谦卑的模样半晌,方才淡淡道:“有心计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哀家却不希望,你拿你的心机来对芙蕖。”
这算是挑明了说了,意思就是她不会追究若棠弄死沈若兰搅乱晋王府的事?
若棠还没回答,晋王妃已经急急地抢着说道:“您大可放心,弟妹对待我的心意,我还能不知道吗?若没有弟妹,您如今哪里还能再瞧见我呀,更别提我肚子里的孩子、您的曾孙子了。”
“听听,这是嫌哀家多管闲事了呢。”太后便又笑了起来,方才那严肃端厉的神色早已不复存在,又是一派慈祥和蔼的老奶奶模样。“瞧把这孩子吓得,快起来吧。你二嫂说的没错,你纵有再多不是,保住了哀家的曾孙子,那就是哀家的大功臣,想要什么,尽管说,哀家都准了你。”
旁人就都笑了起来,若棠也应和着笑了两声。个阴晴不定的老太太,不带她这么吓人的啊!
“孙媳如今的一切,都是父皇、是您老人家所赐,哪里还敢厚着脸皮要您的赏赐。”若棠极尽乖巧之能事的开口说道。“若说孙媳真想要什么的话,也是希望您老人家保重身体,如此才好继续福泽庇佑我们这些小辈。”
“小嘴倒是能说会道,跟你那二嫂也差不了多少了。”太后笑了笑,这才问道:“如今府上如何了,小七可还像从前那样胡闹?”
“府上……”若棠顿了顿,方才若无其事的笑道,“一切都挺好的,王爷最近也没有出门胡闹,今早孙媳出门前,他还说等过些时日就进宫来看您老人家呢。”
“也算他有心了。”太后狐疑的看了若棠一眼,随即眸光轻轻一闪:“你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若棠便听话的将头抬了起来,只是神色略有几分不自在,目光似有躲闪之意。
“你那额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伤了的?”太后的慈蔼又不见了,打量间神色几经转换,方才沉了下来,“看样子是才伤不久。”
应该不是递帖子之前弄伤的,这就不是故意进宫来告状的了。
想到这里,太后的神色稍缓了些。
若棠早猜到了太后定会疑心她是故意进宫来告状的,因而才特地嘱咐采青定要将她的淤青弄得新鲜自然的像是才受伤不久的模样的。但内心还是免不了有些忐忑,语气便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劳您挂心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伤,过两天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