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段布条缠绕绷紧了之后,就可以把这个“工”字的左右开口赌注,类似于一个“固”字。
布条、军刺、树根和泥土这些东西把地雷牢牢固定在中间,用布条编制后带动军刺产生的压迫力,顶替李南方的体重,迫使地雷的引信不会那么轻易触动。
这样能不能算是一线生机呢?
当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李南方蹲下身子,死死按住军靴两头,慢慢抽出自己的脚。
这是他第一次排雷,所有的计划都只限于构思幻想之中,根本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更悲催的是,他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势必要用双手的按压代替脚底的踩踏,就不得不正面面对那颗地雷。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一旦出现失误,地雷爆炸,李老板那张英俊的脸,便是第一个去接受爆炸冲击,不想死都不行。
但是,如果成功了。
呵呵,那就再去找只鞋穿上好了。
随着脚从军靴里慢慢挪动出来,李南方额头上一滴汗水流进眼中,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不敢去擦拭汗水,索性死死闭上双眼,将全部精神力用在了耳朵上,去倾听地雷按压式引信出的细微声响。
运气很好,当他的左脚从靴子里彻底脱离,踩上坚实地面之后,并没有任何异常响动出来。
那么,下面就是听天由命的时候了。
李南方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好像是一只蜗牛壳那样团成团,双腿慢慢蓄力,双手慢慢回收。
就是现在!
听到地雷引信出,因承重力道不同而出现摩擦,产生的细微声响,李南方不再有任何犹豫,整个人蹭的一下向后腾飞起来。
嘭的一声,他的后背重重摔在地面上,根本顾不上疼痛,借助刚才后仰的力量,再次翻滚,终于躲到了另一棵大树后面。
安静。
无比的安静。
地雷并没有爆、等等,这时候海关那颗地雷有没有爆炸干什么。
只要确定一点,老子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倚靠在树干上,一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抹去脸上的汗水,李南方总算是确定自己已经成功脱险。
哪怕是心里十分清楚,就算被炸死也不会真的死去,可是刚才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依旧无比真实。
由此可见,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虚拟训练场上,死亡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是完全相同的。
没有人能在深刻清楚自己不会死的时候,也能坦然面对死亡。
缺少对死亡的恐惧,那就是少了一份对生命的敬重。
不尊敬生命的人,还算是人吗?
劫后余生的李南方,满脑子里都是这样的想法,以至于让他陡然想起来那些被他杀死的人。
他记得,在很久以前,他只有确定一个人无比该死的时候,才会真的动手杀人。而他不确定那人该不该死,就动手的时候,也必定是被黑龙魔性所控制的时候。
可是,自从进入这个虚拟训练场,除了第一个死在他手下的幸运儿之外,剩下的人在死亡之后,完全没有引起他内心中一丝一毫的不适感。
特别是昨天夜里,足足有三条生命是被他狠狠虐杀至死的。
这算什么?
他像摆弄老鼠的猫、锁定猎物的猎豹那样把人杀死,显得很霸气吗?
错!
那种时候,他更像一只野兽、一个禽兽。
能那样去杀人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杨逍,一个是被黑龙魔性控制的李南方。
总之,绝对不是李南方认识的自己。
自身经历过生死,再去回想之前的所作所为,李南方又一次浑身冒出冷汗。
他已经明白,自己一定是做错了。
为什么会做错?
难道就是因为杨逍给他带来的生死压力,迫使他产生了一种“我活不下去,谁也别想好活”的扭曲心理?
“不能吧,我还是挺珍爱生命,热爱生活的。”
李南方使劲晃晃脑袋,不让自己再去思考这么严肃的问题。
“反正那些人也不是真的死了,等离开这个虚拟训练场,我去道个歉好啦,反正这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不对吗?”
找到最合理的理由宽慰自己之后,李南方的心神终于稳定下来。
但是他人性之中的那一点邪恶,并未有因为他的自我安慰而消失,反倒是在他心中深深扎根,等待芽。
抛弃杂念的李老板,很快就恢复信心,想到了更加值得开心的事情。
毒蛇、笨猪、玉兔那帮人,不都是断定老子会死在这了吗。
要是他们看到我还活着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会有多么丰富呢?
尤其是毒蛇,口口声声说这要给老子当小弟,白给的小弟,傻子才不收。
李南方的脸上展露出舒心的笑容,伸手弹了弹裤腿。
尽管裤腿上粘住的湿泥绝不是屈指一弹就能搞定的,可唯有这样的动作,才能展现他“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
等等,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