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细作三个字从秦子卿的口中说出来,我顿时生出冲天的怒火。
我化手为剑,狠狠指着秦子卿:“我不许你说她一句坏话!”
他轻易把我的手剑拨开,靠在跟前的一棵黄银杏树下,话里充满无奈的语气:“出卖你家族的细作,你竟然能够如此容忍?你不是一向很紧张你的苏李家族的吗?你为了她,值得吗?如果你跟我说,你以后再也不与我为敌,我可以保你苏李家族百年无虞。但是,你偏要与我为敌。我就算粉碎天下,粉碎你身边的一切,也要把你囚在我身边!”
我听得好笑。这个人前一刻还说我是他今生唯一的爱人。后一刻却要把我囚禁在他的身边。
这是爱吗?如果这是爱,天下所有的爱都会变成笑话!
“北王如此厚爱,苏李陋姿,不敢高攀。”我欠身,礼貌性地点头。
“这苍穹大陆谁人不知北有苏李,南有乔灵?我私以为乔灵美虽美,却是个不苟言笑的木头美人,欠缺灵气。不似澜儿,美得生动,就像一弯潺潺流动的春水,看似柔柔弱弱,却是坚毅不屈。”
“原来堂堂北王,喜欢的是我一副皮囊。如此……我不如把它割下来,送与你,可好?”我冷笑,边说边把冷刃凑到我的脸庞。冷刃似乎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怒气,不停地嘶鸣颤动。
秦子卿嘴边滑过一丝丝自嘲的笑容:“你就有那么恨我吗?哈哈……她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不都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你们只是相识了几个月,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送到她身边?”
我望着手中的冷刃,面无表情地说:“你注定不是我的良人……云瑾她……云瑾她比我更需要你。”
秦子卿听完之后仰天狂笑,身子颤抖不已,几乎要从银杏树侧滑到地上。
“原来……在你的心中,我只是被需要的一个人。”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怪不得当初你流落北疆,差点被北人误认为贼子的时候,会拉上我,原来,只是为了当你的挡箭牌。我还真是后知后觉,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多么想跟他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付出的情并不会比他少。但是,我一想到可怜的云瑾,在我面前漠然无泪,被一刀一刀凌迟处死的那个情景。我刚到嘴边的话就变了味。
“谁会想当自作,云瑾也不过是乱世中的可怜女子。为了生存,不得已才这样做。但是你!却一步步地把她逼到绝地,逼到无路可退!”
秦子卿一阵好笑,缓过劲来才说:“她是好人?那我就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你以为你是圣母你是救世主你是西天的释迦牟尼吗?她要置你于死地,她要让你的族人死无葬身之地,你也要飞蛾扑火吗!苏李青澜!你是傻子吗!”
我顿时语塞。因为,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是偏私。面对一个陷害我和我族人的女细作,我却一次又一次地放过她,怜悯她,甚至还为她想过后路。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对着她,我下不了手。
我甚至为了她背叛了我当时的爱人秦子卿。
记得我和秦子卿初次见面,漫天的红花雨洒在北疆城中。石板街上,忆河上,柳树上,到处都是醉人的花雨。
那个时候的秦子卿还不是叱咤北疆战场,人称“嗜血战神”,千战不败的北疆神将。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白莲书生,一身白裳,温润如玉,长身玉立,连女子的手也不敢碰一下。不像现在,神将府上,数百侍妾,舞姬歌女更是数不胜数,夜夜笙歌。真是“醒杀千人首,醉卧美人膝”。
那个时候的我,也只是一个在苍穹周游列国的少女,喜欢捉弄路人,喜欢简单的生活,喜欢那天的红花雨。
就在往笙桥上,秦子卿追在我后面,一边喘气一边说:“姑娘!你的手……手……”
“我的手掉了?”你看还在呢!”我把手伸到他的面前,他却好像见鬼一样,尖叫一声:“姑娘你的手怎么随便给一个陌生男子看的呢!”
我有点好笑:“说话终于不喘气呢?”
“对了……姑……姑……姑……姑娘!你的手帕掉了!”
我望着他手上的脏兮兮的黄绸手帕,突然想捉弄他。所以我假装柔柔弱弱,声如蚊呐地道:“公子,你搭讪女孩子的方式,实在有点老套。这个,不是我的呢。”我怯怯地指着他手上的手帕,咬着嘴唇,不住地摇头。
秦子卿果然是白莲书生,听到我说的话之后,脸顿时通红通红的,我想这时的他比天上下的红花雨还要美艳。
他一时吞吞吐吐地在“我”、“我”、“我”,一时又是作揖请罪,一时又紧张地用我的黄手帕擦汗,等发现之后,又大呼小叫地只喊“姑娘,姑娘,我错了,不应该冒犯你的……”手帕!
真是呆子!等我看着眼前一脸冷然,线条刚硬的秦子卿,我都快认不出来,仅仅几年的时间,就让他蜕变为一个北疆无人能敌杀人如麻的战神!
突然,被他扫过来的眼神看到。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仅仅接触不过几秒,马上又不约而同地转向远方。
很久很久,久得好像多了一辈子又一辈子。
我们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首先打破面前两人的僵局。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清冽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注:白莲书生,是北疆对普通平民出身的书生的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