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蜥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交代说:“赶了一天路了,给我们的客人来点水喝,我亲自去厨房看看菜。”
还看看菜,下下毒还差不多。
沙蜥抻着懒腰扭着胯,大大咧咧地带着一小队人马去食堂了,正纳闷着那方向怎么有点奇怪,没等想明白,平沿帽偏一偏头,一个虎背熊腰的光头点点头,吭哧吭哧地开始发水了。其实也就是那种很小瓶的瓶装矿泉水,两三口就没了。水蓝色的瓶折射着烈日的光,入手凉丝丝的,是沙漠里不可多得的触感,简直如梦如幻。光头一边发矿泉水,一边冲着几个女人喊话,嗓门大得像寺庙里的钟,“你们听好了,进了这扇门,就忘了那些伦理和法律,这里唯一的准则,就是我们自己定下的规矩。第一个规矩就是这个:每人每24小时可以得到250毫升的水,立功有奖,犯错有罚。记住,这是在沙漠里,没那么多水留给你们,都省着点喝,不然,明天就等着喝自己的血吧。”
说完光头提着剩下的水走开了,平沿帽挥挥手,让手下带我们几个女人去往住处,我心里想着事情正在走神,便蹲在一个高个的影子里没动,一抬头,正对上平沿帽静如深潭的眼神,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似乎在观察我的举动。
他什么居心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没什么计谋,那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哎!兄弟等等!”我招呼正在离开的光头,后者听见我叫,迅速转过身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我的脑门,我举起双手嘿嘿一笑,说,“我就问一下,她的水呢?你们是不是给忘了。”
那个光头嗤笑一声放下枪,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几个女人噤若寒蝉,小姑娘也不自觉地往我身后缩了缩,那人在眼前站定片刻,突然刷地蹲下身,盯住我的眼睛,摇摇头说:“记住了,我不说第二次,不听话的狗,不会有水喝。”
我回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回答说,“我明白了。”
“秃鹰,去做你的事。”平沿帽淡淡望着光头,一开口,声音就好像深埋在沙漠之下涌动的暗河,凉得透彻又隐晦,他转头吩咐一个矮小精悍、裸着上身的男人,“跳鼠,你带她们去见野蔷薇,老大不喜欢让女人在基地里抛头露面。”
说完看我一眼,说:“你,跟我来。”
我掂量掂量,乖乖跟在他身后,探头望去,碎石小路的尽头是一栋土黄色顶的建筑,蛮大的,屋顶上还有一排矮矮的烟囱,炊烟袅袅,我一度以为那里应该是食堂。
事实上,它表面看来也真的是个食堂,沙蜥说去“看菜”的时候,进的就是这里。可是在铁门之外观察的时候,我明明看见,那些人质也是被他们拖进了这栋建筑的啊。
难道说这里就像金湘玉的龙门客栈,做的是人肉料理?
前面高高瘦瘦的平沿帽头也没回,边走边说:“你现在,想见一个刚刚被抓进来的男人。”
主谓宾定状补,时间地点人物样样齐全,猜得滴水不漏,正经高手。
玩不过他,干脆放弃反抗,我点点头承认自己是有这个不轨企图,正想着他会怎么揭发我,结果却是,平沿帽在建筑物门口站定,手指尖在掉了漆的门把手上摩挲着,说了句:“我可以带你进去,但是,在沙蜥面前怎么说,要看你自己。”
咦?
“我是蝰蛇。”他伸出手,“你呢?”
我在裤腿上蹭蹭手心的汗,紧张得语无伦次,“哦,蝰蛇?猛兽啊猛兽,我我我……我就不值一提了,你看,你们都是沙漠动物,我是淡水动物。”
“没关系,我们的老大,代号也是一种鱼。”蝰蛇一脸淡然,“大白鲨。”
我一脸黑线,心说根本不是一个品级的好么,犹犹豫豫报了名字,又悄悄问了句:“你这样,算不算是在帮我?”
“在这里,没有人会帮你,”蝰蛇没有收回手,说,“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我点点头,接受了这次奇异的握手。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沙蜥在人群中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