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晶雪峰。
已经取得大部分药材的风不知和乐波冒着风雪向山顶前行,慕少艾在后面淡定走着,还慢悠悠的抽两口水烟去去寒气,看着颇为悠闲。
三人不作停歇的来到雪峰山顶,一只雪色夜枭鸣叫着从头顶飞行而过,随后停落在一位紫衫黑袍的少年手上,面前生起的火堆照映出一张木讷俊秀的面容,漆黑如夜的双眸透着孩童般的懵懂,静静注视着放置在身旁的花盆。
“那花盆里的是……凝晶花?!”风不知正要上前,身后的慕少艾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说道:“哎呀呀~看样子这位少年已经将凝晶花种养起来了,这样就不能直接取过来了,先过去问一问吧。”
乐波君点头表示赞同:“先静观其变,莫要冲动。”风不知耸了耸肩,说道:“好吧,听你们的。”
慕少艾率先走向前,有礼开口:“阁下,这株凝晶花对我们有要用,不知阁下能否割爱,所需的代价只要是药师我力所能及的,皆好商量。”
少年依旧看着花盆中的凝晶花,喃喃自语:“原来它叫凝晶花。”
“嗯?”慕少艾不解抬头,风不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来不是他的。暴风雪快起了,不是他的就直接摘下带回吧!”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少年这时才有动作,突然抓住风不知的手,冷冷开口:“放手。”风不知挣扎着:“你才该放手!”
慕少艾叹了口气,出声打圆场道:“阁下,我们无意与你动手,只是此花与我朋友的性命相关。还请阁下能够割爱,需要什么代价阁下尽管开口。”
“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的少年将手松开,乐波君见状将风不知拉了过去,以免他再冲动行事。
“义父说过,朋友的存在很重要,这花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给你。”少年将花盆抱起,木讷的神色稍稍有了微动。
“哪有把花当朋友……”风不知小声嘀咕着,乐波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知道少年没有说谎,唯恐因此激怒了对方。
“我们要得不多,而且花不像人那样,摘了一两朵之后,它还可以再长起来的。”慕少艾看出少年似乎缺乏基本常识,耐心的解释道:“如果我的朋友不能及时得到治疗的话,他就会像落进火中的雪花一样,彻底消融,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少年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盯着慕少艾的眼眸看了一会儿,又继续看着怀里的凝晶花:“义父说过,看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知道他有没有说谎,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但我想亲自看看你的那位朋友,看看他和我的朋友哪里不一样。”
“人和花能一样吗……”风不知再次小声嘀咕,幸好少年的关注点不在这边,慕少艾闻言松了口气,微微笑道:“那就随我们走吧,顺便介绍一下,这位是风不知,这位是乐波君,他们也算是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是谁。”
“嗯?”
“杏衣、长眉、眼下黥纹,你是药师慕少艾,阿九经常提起你的名字。”少年一脸认真的说道,慕少艾再次一笑,恍然道:“原来阁下曾经照顾过阿九,药师我在此谢过了,还未请教阁下怎么称呼?”
“奈落之夜·宵。”
“那就失礼了直接称呼阁下为宵了,时间已经不早了,麻烦阁下立刻起身与我们下山吧。”
“嗯。”少年点了点头,将火堆用雪扑灭后,带着夜枭和种在花盆里的凝晶花,和三人一起同行下山了。
“哎呀呀~冒昧问一下,不知道阿九是怎么提起药师我的呢?”
“他总会说‘慕少艾是笨蛋!’,但我不知道「笨蛋」是什么意思。问义父,可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哎呀呀~「笨蛋」的意思嘛……”慕少艾弹了下烟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笨蛋」是夸奖的意思,是说人很聪明啦,呼呼~”
“原来是这样。”宵认真的记了下来,风不知和乐波君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语神色。
这个黑心大夫……
好人帮。
战、战、战!好人帮外大混战,北辰元凰亲领翳流大军直捣梁山!纵使帮内高手如云,无奈中毒在先,众人难抵虎豹利爪,死伤惨重!
破玄奇护送凌威从暗道离开,独自一人抵挡北辰元凰的攻势,但奈何自己身上还有剧毒未解,步步紧逼之下已见杀机临身。
“闲云不系东西影,野鹤宁知去住心;离琴苦调无归处,亦风亦月亦如尘。”
淡然诗号传来,一道掌气同时而至,北辰元凰招式一收,转而与其对上,极招相冲之下,兜帽稍稍掀起,泛着血色的双眸与其冷冷对视,体内阴骨灵力再催,微微启唇:“你身上的龙气,很美味。”
诡谲话语方落,在锐感之缨强化下的感官敏锐的察觉到了威胁,立刻催动真气将人震开,身体迅速向后退去,却见兜帽阴影下的嘴角微扬,不带任何情绪的笑容看得人心下一冷。
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脚处便传来一阵诡异的阴冷感,冷白轻烟化作的锁链自阴影处突然飞出,在刹那间便缠上了手腕处,体内生机竟有了消逝的迹象。
北辰元凰顾不上讶然,立刻催动元力,配合着体内正邪之气将手脚处的锁链强行震散成烟气,摆脱了束缚。
藝如尘见状指尖轻勾,被震散的冷白轻烟随即化作一柄长剑落入手中,血色身影一晃,下一瞬看似软绵无力的剑刃便迎面刺了过去。
北辰元凰迅速做出反应,催发掌气将一位侍卫的佩剑吸入手中,斜刺划向即将逼近的剑刃,不料藝如尘手腕一抖,长剑瞬间化散如烟,在对方刺了个空后,又立刻凝聚成剑刃,继续向着原本的目标刺去。
北辰元凰一惊,身体迅速做出反应,脚步一错,避开了差点划向双眼的剑刃,手心一顶剑柄,在长剑脱手向藝如尘心口处飞刺而去时,立刻虚发数掌,趁机抽身离开战局,往凌威可能逃亡的位置化光赶去。
“啧!”化解掌气的藝如尘将长剑握在手中,看了眼已经不见踪影的原位,轻啧了一声,随后将长剑向后一丢,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一位翳流杀手的胸口,铁锈腥气扩散在空气中。
“大军师,帮主一个人很危险啊,你不考虑去帮下忙吗?”藝如尘抬手把玩着垂落在脸颊处的彼岸坠饰,兴致缺缺的开口问道,破玄奇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质问了一句:“老三,你不是说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
“啊,我确实还没杀过鸡。”藝如尘勉强打起精神回复了一句,不过这也是一句实话,破玄奇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看了眼还在和翳流杀手拼命的小弟们,难得认真一回:“那些小弟,就交给你了。”
“大军师放心,现在还活着的,吾会一个不少的留下来的。”藝如尘淡淡一笑,目送破玄奇离开后,笑容瞬间消失,心情不佳的问道:“现在好人帮里,应该没有什么关键人物和正道栋梁的存在了吧?”
“没有了哟~他们的重点是五大神器,这些普通人不在关注的范围哦~小阿尘是想来点宵夜去去火气吗?”
“既然主菜跑了,被丢下来的小点心自然要当做吵醒我的补偿了。”藝如尘轻抖手腕,冷白轻烟瞬间化散开去,淡淡的薄雾笼罩着还未结束的战局,嘴角扯动了一下:“虽然我讨厌所谓的正气,但强行吸收,也不是不可以的。”
“呀呀呀~小阿尘,你这个语调好像反派哦~”
“这话倒是不假。”藝如尘将手抬起,薄雾在操控下瞬间将所要的生气如数吸收,痛苦的惨叫声传入耳中,兜帽下的神情不见一丝变化:“毕竟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算是什么坏人,毕竟还留了半条命给那些打扰我休息又没有礼貌的人,这里的天道可能不会劈道雷送我回去了。”
“……怎么感觉,小阿尘你好像有点失望啊?”
“比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度假,我宁可选择回家睡觉。把解毒药给我,那些小弟全都没了的话,我那善良的帮主可是会哭鼻子的。”
话中虽然带着挖苦,但藝如尘还是费心给存活下来的小弟们解了毒,也询问出了今晚的晚饭是由荫屍人和业途灵负责的,估计他们身上的毒和那两人脱不了干系。
已经能行动的人们开始处理场地上的尸体,至于那些已经去了半条命的翳流杀手,该怎么处理,就不是藝如尘会关心的事情了。
将背上的木盒固定了一下,藝如尘抬眼看向厨房的位置,回想着之前谈无欲对凌威手上手套的关注态度,再想着方才得知的信息,语调意味不明:“是不知情,还是自导自演呢?”
“呃,其实小阿尘你可以问我要剧情看看的,因为是已经发生过的,所以不需要经验来换的。”光球提醒道,藝如尘摇了摇头,拒绝了:“不用,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有这份心意你还不如直接把那家伙的位置发给我。”
“呀呀呀~这是小阿尘的任务,不能给提示的哦~”
“所以你还是别废话了,真想帮我的话,不如直接把我送回去比较靠谱。”
“唉,小阿尘,你为什么要这么排斥这个世界呢?”光球不禁深叹了口气,藝如尘压了压兜帽,稍稍合上双眼,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儿,破玄奇独自一人回来了,见到残存的几个小弟正在处理那些尸体,气得随便拎起几个无法反抗的翳流杀手杀了出气,然后跑去抱着狂龙一声笑的雕像,吱吱哇哇的乱说一通,也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凌威和一位气质通透,容貌秀气的少年并肩走了回来,见到好人帮死伤惨重的局面,一时间不免悲痛,所幸还有几个小弟和破玄奇还活着,连忙跑过去将人抱住:“阿奇仔,你没死!太好了!”
破玄奇被抱得呼吸困难:“老大仔你……我……我快要没气了。”
凌威连忙将人放开:“啊,对不起。三军师怎么样了?他也没事吧。”
破玄奇呼吸着新鲜空气,闻言摇了摇头:“老三好着呢,要不是他帮忙,恐怕剩下的几个小弟也要入土了,还有那几个翳流杀手也是老三擒住的。”
“三军师果然厉害!”凌威高兴的拍了拍手,去洗漱回来的藝如尘闻言淡淡一笑,欠身行礼:“帮主缪赞了,便是这位侠士救了帮主吗?”
“嗯,他叫太一!”凌威连忙介绍起了自己的恩人和小伙伴,藝如尘稍稍颔首致意,得到回应后,话锋随之一转:“帮主,如今好人帮元气大伤,此地已经不安全了,防止翳流的人再来个回马枪,恐怕好人帮只能就此解散了。”
身后的破玄奇闻言正要发怒,却见藝如尘背对着他做了个手势,心知还有计划未声明,便同样给剩下的小弟们做了个手势,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凌威神情一黯,小脑袋垂了下来:“三军师你说得对,剩下的兄弟们已经没有多少了,好人帮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过我打算回我阿爸爸那里,我阿爸爸的住处很大的,也很会煮菜,阿奇仔和三军师你们都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可惜众人都没有答应,以不习惯那样的生活为由,拒绝了凌威的一片心意。
“老大仔,我们可能要再见了。”破玄奇碰了碰凌威的肩膀,转身去帮忙处理小弟们的尸体了,藝如尘淡淡开口:“吾送帮主一程,就当做是报答帮主的收留之恩。”
“阿奇仔……三军师……”凌威很是不舍,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只能含泪点头,三人一同离开了好人帮。
古林食堂外,凌威一脸不舍地拉着藝如尘的袖子:“三军师,都来到这里了,住不住下没关系,最起码进去坐坐,可不可以?”
藝如尘抬手将人拉快,语调平静:“既然已经到了,那吾就与帮主告辞了,请。”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化光离去了。
凌威失落的将手放下,又一脸期待的看着太一:“你陪着我跑了这么些路,就跟我进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太一不忍让其再次受到拒绝,便点头答应了,得到同意的凌威连忙拉着人的手,一脸开心的往里面走去。
正好此时处理完伤口的茝兰和残林之主告辞走了出来,向着两人点头打了声招呼后,同样并肩而行,往残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