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们不回家吗?”毓儿发现,我们去的方向并不是要返回家中,迷迷糊糊的从牛车后面醒来,左右张望半晌,问了这么一声。
我们闻声回过头来,红玉看到毓儿一脸懵的样子扑哧就笑了出来。
“我们先不回家。”我说,“我们先绕路去趟曹地。”
“曹地?”毓儿一听,似乎恢复了精神,手忙脚乱的爬了出来,“去曹地做什么?又有案子发生了吗?”
“……还没。”我轻叹,我这儿子如我一般,都会为案子魔怔了。随后解释说,“你还记得,我们在陈国见过的那位大司乐吗?”
毓儿回忆了一番,茫然问道,“难道是那个死者云婉的母亲?”
“不错。”我说。
毓儿的记忆力有超乎常人的优势。
他问,“大司乐怎么了?”
“陈国的案子结束以后,那位大司乐就离开了陈地,云游四方。好像也是偶然路过曹国,遇着故人便停留了几日。却不想发生了一些古怪之事,她担心那位故人会不会是被连累进了案子里,所以邀我们前去一聚。”这就是那方锦帛上所请之事,时隔数月突然在宋地钟离家收到了大司乐的消息,我也是十分惊讶的。
陈国一别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她的消息,念及她的性子,如果事情不是真的那么严重的话,她是断不会来麻烦我的。所以我一直放心不下,草草结束了钟离家的事情以后,顾不上等判处的结果,便起身赶往曹地。
要说是私心也好,要说是愧疚也好,云婉出事……毕竟是我的疏忽所致,大司乐痛失爱女,心如死灰,我实在担心她。
“那可有说,是什么样的案子?”毓儿起身把红玉换到了后面,自己迈过了行李坐了过来,兴致勃勃的追问着案子的事情。
萧珏在一旁笑,说,“你们还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母子啊。”
“这是什么意思?”毓儿不懂,这孩子在我和萧珏面前倒是不掩饰,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也都是听着,甚少会过脑子。
也许是因为亲近、信任,他不会在他认为对的事情上,耗费心思去做猜想。
我暗戳戳的给毓儿使了个眼色,以为这个问题我刚刚才研究过。
驾车的里翀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可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留心我们说的话。
“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司乐的信上并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于案子的事情,所以暂时……”毫无头绪。
“没有说啊……”毓儿显得有些失望。
似乎在我说出这个答案之前,他已经在脑子里试想过许多种可能发生的案子了,可现在突然之间一头雾水,我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比起失落,更多的应该是不安了吧。没有答案,那么面临的便可能是所有的可能。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再等等不就知道了吗。”萧珏看我们有些扫兴,士气低落,才出声安慰。“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总归是人为的,那便都是解的开的。”
“没错!”毓儿这个单细胞的生物,立刻就受用了,精神振奋,重新鼓足了信心。
我不由得摇头叹气,我这个儿子那么好骗,这一点也不知是随谁的。
反正不像我。
……
赶路至此,天色已晚,我们距离大司乐邀约的目的地起码还有将近大半天的路程,不得已只能暂且停下来寻个客舍歇息。
可是进了城后,一路走下来,却发现这城里莫名诡异。毓儿先行去查看情况,我瞧向萧珏,“怎么这城里跟荒废了似的,虽说天色晚了,可路过这么多人家,却也不见有一个人的样子。”
“像是空了有些日子。”萧珏自然也是发现了的。
里翀让牛车放慢了速度,我们一边向前推进,一边留意着周围。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
反倒是里翀,似乎发现了什么,从牛车上跳下去到一旁的房屋附近看了看。“萧夫人,这里可能是殷商旧时的一个古镇,镇子并不大,可留有洗劫的痕迹,或许……”
里翀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殷商旧时的一个古镇,那就是前朝留下来的了,镇子不大却留有洗劫的痕迹,没有太明显的破坏痕迹,而且在洗劫之后,整个小城镇里都没有人了……应该是在那一次“洗劫”之后,整体迁居或是……那么曾在这里进行洗劫的,应该是有一定规模的队伍。很有可能是大周的军队,要不然,就是随着大周军队讨伐殷商的那些诸侯部族了。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在经历那一场战争洗劫之后,究竟是整体迁居了,还是都被掳去做了奴隶,更甚者……
就在这时,毓儿已经回来了。
“爹,娘!”毓儿向他身后指着,“前面有人。”
跟着毓儿,走到他所说有人的那一处,抬头看了看,确实是一客舍。
“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对萧珏说,“这里看起来荒废了那么久,整个城镇都无一人,为什么还有个客舍?难道是这里的老板不舍得放弃?可这实在不像是常有人会来的地方。”
萧珏也显得少有的那般小心,“是啊,这里到处都透着诡异,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我们还是多加留意,莫要中了陷阱才好。”
“可是我们今日路过这里纯属巧合,谁会在此设下陷阱等我们呢。”我不禁好奇,我们会来到这里,全是大司乐的一方锦帛,而且就连大司乐都未必知道,我们会在这个时候恰好到这个地方来投宿吧。
若要仔细追究下来,这个位置似乎偏离了从宋地到曹地的直线路程。
我们也是因为天色晚了,沿途没有停靠的地方,才临时决定往这边来看看的。
踏进了这客舍的大堂,就见一小厮打扮的年轻人站在柜台的后面打着瞌睡,客舍各处都显得陈旧破败,也是脏乎乎的,好像因为没什么要紧客人,所以这小厮也便没精神打理才如此的。
毓儿要上前去叫醒那小厮,却被里翀拦下。
里翀很警惕,回身以眼色示意,又独自一人走到那小厮面前,抬手瞧了瞧台面。
“谁呀。”睡得正香的小厮,很不耐烦的说道。
“小哥,路过住店的,敢问还有房间吗?”里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