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是植物人,没有意识,虽然对她来说,他和小航同等重要。但是小航,既接受她无微不至地关爱,也成了她不可或离的依靠。
她和小航为了生存,和大昌水生这两个大孩子并肩做战。
她和小航为了肖伯喝上最后一碗鱼汤,一起忍受侍应生的追打。
直至最近,她们误吃了毒土豆,都想到了用死换来对方一个生的机会。
如今好像一切都苦尽甘来之时,她们姐弟又要分离。想到这一切,小悦的泪水无声地流个不停。
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希望小航,自己唯一的弟弟,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
弟弟,你必须离开我。小悦下定了决心。
“我就待一天,姐姐,我再给你做一次泡饭,好吗?”小航眼泪汪汪地看着姐姐。
“不”小悦铁了心。
“哇”小航大哭了起来。看到这个情况,祝叔叔祝阿姨和刚进院子的那群人觉得很是尴尬。
“小悦,就让小航再待一天吧,我们都知道你是为小航好。”水生大着胆子劝小悦。
“不,他今天必须走。”小悦转过脸来看着水生,目光刚毅得像要杀人,水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走,我走,我再也不要回来了。”小航哭了会,见姐姐仍是这么绝情地要赶自己走,也跟着发狠。
他跑回屋里,将自己不多的东西一包就走了出来了。他突然又停下脚步,想了想,返回屋里把小童推到了院子里。
“小童哥哥,小航弟弟要走了,小航弟弟被姐姐赶走了,被妈妈赶走了”此时,小航依然用“妈妈姐姐”的交叉称呼叫着小悦。几个生人还以为他不太正常,可看看,又不像。
“小童哥哥,我走了,就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听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啊。”小航边哭边说。
满院子的人都落泪了。小悦的心在滴血,但是她不回头。
“小童哥哥,我知道你听不见,但是我真的要走了。我以后会想你的。”小航说着抱了一下小童,就要离开。
当他起身要离开时,感觉被谁给抓住了。他回过头来,看见小童正用嘴使劲地咬住他的衣袖,脸上是两行清泪。
“小童哥哥,小童哥哥,你是舍不得我啊,小童哥哥”小航一把抱住小童,呜呜大哭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深深感动,他们一个个哽咽出声。而祝阿姨则骂起了祝叔叔:“都是你,都是你把他们带来了的。这几个孩子一个也不能走。”
黑人夫妇已经中国朋友翻译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妻子扑在丈夫的怀里痛哭出声。
“小悦,小悦,你怎么了?”突然大昌惊叫起来。
小悦的鼻孔、嘴角在往外汩汩地流着血,包括她的裤子上都是血迹斑斑。小悦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都出去,谁也不许带走这个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孩子。”祝叔叔愤怒地朝那些人咆哮着。
“对,都出去,都出去。快打120。”祝阿姨也很激动。
在医院里,小悦终于醒了,她一睁眼就哭叫着“小航,小航,你不要丢下姐姐啊。”
“姐姐,姐姐,我在这,我在这。”小航忙上来握住姐姐的手。
“小航,不要离开姐姐,不要离开姐姐”小悦一把抱住小航,边哭边说。
“姐姐,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是气你才说离开的”小航也哭着说。病房里的祝叔叔祝阿姨还有其他知道这件事的陪护人员也跟着忧伤。
医生来了,他拿着化验单对丁叔叔说:“孩子没什么大事。鼻子、嘴巴流血,是急火攻心,情感变化太剧烈所致,至于裤子上的血迹”医生停顿了一下,“那是标志她发育成熟了,刚巧赶上而已。”
“什么”祝叔叔还没听明白。
“你这个笨蛋”祝阿姨打了他一下。
小悦她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而在供电公司里,祝叔叔把这个坚强女孩的故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外线公司的几个领导一合计,就把他们公司的电力废料全交由小悦他们处理,外来人员一律不许介入。
祝叔叔只知道电力废料很值钱,但是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
而小悦在捡拾贩卖的过程中也是大吃一惊,有一天她和水生大昌居然卖了近两千多元钱,这样子平均下来每人每天最差都有近二百元的纯收入,比某些工人的工资还要高。
那段时间原材料价格大涨,尤以精铜为例,每吨电力精铜的价格要以10万元计算。
小悦所捡拾东西,多半是铺设搭线时所多余下来、在电力上已无用处的电缆头,而电力电缆除了外包的一层薄薄的绝缘塑料皮之外,别的都是精铜。
如此算来,小悦他们获利该有多大。
这么多年了,小悦除了经受了各种磨难之外,还开阔了自己的心胸,她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于是,她不顾水生和大昌他们的反对,找到班长对他说:“班长叔叔,这些电力废料很值钱,我们三人卖了一个月,就卖了将近两万元钱。这么多钱,我们不能拿。要不然您每月一万五承包给我们吧?”
班长知道行情,听了后仍然惊得嘴都合不拢,同时也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行为敬佩无比。
他对小悦说:“你们说的,我会向领导报告。在此之间,你们所捡的东西,依然归你们所有。”
小悦不贪财的故事很快传遍了供电局的大小子公司,越来越多的班组不再允许别人捡拾他们的废料,而是都存起来等着小悦他们来收取。
小悦他们在祝叔叔的帮助下买了两辆三轮摩托车,收集起来更是方便。
后来总公司下来通知,不再允许外部人员收集电力废料,而是由公司另组一个部门专门回收物资。
小悦他们不能再去工地上捡拾精铜了,但是此时,他们已有了八万多元的存款。小悦开始寻找别的生财之道了。
这天,小悦、水生、大昌在大街上四处逛着,以期能发现更适合自己发展的行业。现在,他们有了钱,都穿着得体,打扮入时。走在大街上,谁也不会想到一年前他们还是人见人厌的叫花子。
“兔崽子,想吃霸王餐,找死”小悦他们路过一个饭店时,看见一个青年男子正被几个保安拳打脚踢地赶出来。
小悦想到了几个月前和小航抢鱼汤的情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还能总是一帆风顺呢?
她走上前,叫住了几个保安,问年轻人欠了他们多少钱。
“五十八元”一个保安说。
“给”小悦从口袋中掏出钱。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妹妹。”年轻人一边擦着嘴角的血一边说。
“啊!是你。”小悦和那个年轻人同时认出了对方。
“朱云龙”小悦恨恨地叫道。早听小悦讲了无数回的水生和大昌马上冲了过去,一人扭住他一只胳膊。
“我不会跑的,我不会跑的”朱云龙对他们说“小悦,我害过你一次,你还救了我。我不会再跑的,你们把我送到派出所去吧,我为我犯的错负责。”
小悦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无气可生了。
她让水生大昌松开手,随朱云龙离开,他们自己也转身走了。
还没走几步,小悦突然转过身,对朱云龙的背影大叫道“朱云龙,我们有钱了,你还想不想做水晶生意?做出一个我们自己的水晶品牌?”
朱云龙听了,猛地停住脚步。他慢慢地转过身,眼中闪着晶莹。
朱云龙看起来不学无术,还走上了歧路,但是他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对水晶很精通。
他对水晶的精通,就算是在晶都市,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不仅专业知识精通,而且还有一整套的经营发展理念,而这理念却与保守的晶都水晶行业格格不入,更让他在众人眼里成了招摇撞骗之徒。
朱云龙正是由于这种怀才不遇的自怨自怜心理做怪,才渐渐地走上了歧途。
小悦的知识不多,但是见识蛮广。她在刚认识朱云龙那会,就对他的那套经营理念很感兴趣,尽管大部份东西她听都没有听说过。
谁不想正正经经地做份事业,谁不想光明正大地开心生活呢?朱云龙同意了。
再过一周水晶店就要开业了,小悦这几天总是想念晶都市,想念那里的一草一木,想念那里的山山水水,想念还在狱中的爸爸,想今刚认识一天的宗老师,以及被爸爸打伤的许叔叔和许奶奶。小悦决定回家看一看。
江澄到晶都没有直达车,小悦决定带着小航去长江渡口等待过路车。
他们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看见去晶都的车。到了中午时分,倒看见一辆从晶都出发,路过江澄的车。那车一如大半年前的一样,在渡口附近停了下来,三三两两地下来许多人,司机也跟着下来帮乘客搬运行李。
他看到小悦姐弟俩站在那,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忙丢下行李跑了过来。
小悦也认得他,高兴地迎了上来。“你们是叫小悦和小航吧?”司机喘着气说“你爸爸来江澄找你了,就在车上。”
小悦满脸狐疑,是不是司机叔叔认错人了?爸爸还有好几年时间才能出来呢,可是他刚刚确实叫对了我们的名字啊。难道真的还有和我们名字相同,长得也差不多的人吗?
“小悦,小航,爸爸在这里,爸爸来找你们了。”一阵熟悉的叫声惊喜地从大巴车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