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山、海、风，皆是你。

云、雨、雾，也皆是你。

一眼望去被黑暗笼罩的天边随着清晨的薄薄的雾渐渐翻起鱼肚白，天微微亮，还带着朦胧的灰。

王源刚睡醒来到客厅便看到陈曦赤着脚站在阳台上，靠着栏杆，吹着冷风抽着烟，显纤瘦的背影看的直让人想一把抱在怀里。

乳白色的烟从陈曦的嘴边吐出，因分子做无规则运动而向前飘着，不一会王源便闻到了烟味，他皱了皱眉头，走到她身边一把夺过烟，摁在大理石壁台上转了几圈，烟熄灭了，残留的只有黑色的烟灰和烟管上陈曦手指的温度。

陈曦见烟被掐灭了，倒也没生气，慵懒的笑了笑。

王源望着她的双眸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的眼神不似以前了，以前的她眼睛里满是温柔和善良，现在通通变成了淡漠和凌厉。

看王源没说话，陈曦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怎么，不想问我为什么抽烟”

“想。”王源顺手将烟头扔了出去，只见烟头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进垃圾桶内。

“因为想，所以就抽咯。”陈曦又笑了。

她的笑总是动人，可王源见了只有心疼——

“少抽烟，对身体不好。”王源伸手将开着的窗户关上，转身进了客厅。

“听你的。”陈曦抄起客厅桌子上的半包烟和打火机丢进垃圾桶内，转身抱着胸坐到沙发上，抬眼淡然的看王源的反应。

王源瞥了眼垃圾桶里的烟和打火机，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没有烟瘾”不是的，她有，仅仅半年便染上了烟瘾，可她却还是承认了，那副表情好似我只是第一次抽烟而已，“觉得好玩抽抽而已。”

王源，我连你都戒不掉，谈何戒烟

半年6个月，整整182天，我没日没夜的想你，没日没夜的挣钱还债，我都快要疯了，有时候想，为什么身体明明那么疲惫了，这颗心还在不停的跳动，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心里住着你。

“昨天你扛我回来的”

王源顿了一下，浅笑着说:“不——抱回来的。”

以前无论她醉成什么样子，都是窝在ktv的后台更衣室的冰硬的椅子上睡一晚，或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嫌麻烦的将她送回家，硬生生的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转身走人，昨晚，是她第86次喝醉，却是第一次被人温柔的抱在怀里，送进温暖的被窝，也是第一次在梦里与他相见时睁开眼他就在眼前。

是错觉吗？怎么觉得眼眶有点湿润了呢？

我爱的人现在在我面前，而我却以为只是虚晃的梦境，不敢伸手触摸他的脸，也不敢对他说一声我爱你，只能用冷漠伪装，因为我怕一睁眼便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残酷的现实。

“发什么呆，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早饭。”

他的声音响起了，应该不是梦呢。

可我依旧不敢，如此卑微的我怎配对他掏心掏肺的示爱

陈曦伸手揉了揉干涩的双眼，面无表情的回了昨晚睡的房间。

换好了衣服，王源走到陈曦面前，将一副粉色的绒毛手套给她戴好。

原本冰凉的双手在手套的保护下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心似乎也跟着热了起来。

“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粉色”陈曦嘲讽似的伸出戴着粉色的双手在王源面前晃了晃。

你的手很好看，不适合被冷风吹，我啊，昨晚连夜跑去差十分钟关门的商场买的，挑了9分钟，剩下一分钟让我跑出商场，但接下来我将有很多时间给你戴上。

“好看就买了，我不在意颜色。”

“谢谢。”

“嗯。”

两人收拾好便出门，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怎么好，气温比昨天低了两度，原本新鲜的空气里夹着雾气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暗沉。

苏梦怡与韩一航刚下飞机，便朝医院赶去，本来苏梦怡想先订个酒店歇歇脚，韩一航怕多耽误一秒治疗便是多耽误一秒苏梦怡康复的几率。

两人到了医院，找到主治医师周志杰周医生。

两人并排坐在一间大却不豪华的办公室内，与周医生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连鼻尖萦绕的都是。

“苏小姐这个病情目前是中期了，病情恶化成晚期的话会导致死亡。”周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容严肃的对两人说。

韩一航转头看了眼一脸冷漠的苏梦怡。

生死我早已看淡，只求从生到死的过程中，满是你的陪伴。

“怎么样能控制好病情呢？”见苏梦怡不说话，韩一航开口。

“别让大脑受到刺激，别用脑过量，每隔3小时要进入睡眠，让大脑放松，再加上药物制剂的配合，病情就不会恶化。”

“嗯，我们知道了。”

从进入办公室到去拿完药，苏梦怡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谁也不会知道她的胸口如同卡了块大石头一般，呼吸困难。

鼻尖萦绕的是曾经熟悉的空气，站着的土地是曾经陪伴她长大的土地，重庆这座城市曾经是她的所有，也充满着王俊凯的气息。

“梦怡你怎么了，不开心吗？”纠结了许久，韩一航最终开口，他观察着苏梦怡的表情。

苏梦怡像是被吓了一跳般全身微颤了下，木讷的抬起头盯着韩一航停下脚步，“......我没事。”韩一航望着她有着夜空般墨黑色的瞳孔，曾经的这双眼睛里总是似水般的闪亮和温柔，可如今只看到了淡然。

苏梦怡转头继续向前走着，低着头看着移动的鞋尖。

“——砰。”苏梦怡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却因瘦小而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没站稳，好在被她撞到的人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

抬眼后，她愣住了。

——王俊凯。

眼睛不由得汇聚面前这个已有大半年未见的男人身上，一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凝聚在了一起，冲他们奔腾而来，心脏不知为何猛地一抽痛，开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再见你时，难免初遇时的心动。

王俊凯也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遇到了个跟苏梦怡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总之他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直至一声清脆的喊声打破两人之间相对的视线，“梦怡!”韩一航上前将苏梦怡扯到身旁，疑惑的望着她，又看着面前这个戴着口罩却藏不住英俊和魅力的男人。

“...好久不见，”王俊凯的嘴角扯出一丝微小的弧度，眼神却不离苏梦怡。

苏梦怡只觉得头脑混沌不堪，人也有点晕，好想躺下闭上眼睛睡一觉。

“嗯。”缓了一会，她回了他一个微笑，拉起韩一航的胳膊越过王俊凯快速的朝前走着，不一会便消失在了王俊凯的视线内。

苏梦怡刚才柔情的眼神还闪现在王俊凯的眼中，他攥紧了手上装着药的塑料袋，发出吱吱的声响，如果不是他得了重感冒来医院拿药，甚至腿贱嫌大路口人多抄捷径走到这条走廊，就不会碰到苏梦怡——和那个看上去满眼是她的男人。

愣愣的站了一会，他意识到自己的腿有些麻了，想着这会儿如果跟过去人应该没走多远，半年多没见，甚是想念。

王俊凯抬步看着没有尽头的走廊，向前走着。

苏梦怡脑袋一片混沌，仿佛有洪水猛兽般的回忆冲击了过来，脑海里突的闪过她与王俊凯初次相见的画面——

16岁稚嫩的年龄，青涩美好的面容。

苏梦怡正在整理刚从超市疯狂购物后的成果，撇头竟在收银台的物品处理处发现了个黑色钱包，看上去是男士的，又抬头看着前面刚踏出超市门的一身黑的高个子男生的背影，心里一紧，连忙把自己的东西胡乱塞进塑料袋里便攥着钱包朝那个越离越远的背影跑了过去。

无奈那人腿太长，步伐矫健，苏梦怡愣是提着重重的东西追了5分钟才追到，“唉——你的钱包是不是丢了”前面的人闻言，忽的停下脚步转身，有点诧异的盯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女生，这下可换苏梦怡发愣了，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脸上被大大的黑色口罩遮住只露出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鸭舌帽死死的压着刘海，导致刘海稀稀疏疏的垂了下来，过了眉毛。

正在苏梦怡奇怪为什么一个人大白天要打扮成这样的时候，那人上下摸索了下，的确钱包不见了，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从嗓子里跳了出来，“我是丢了钱包。”虽说隔着层布料，那磁性低沉的声音也是格外的好听，入耳不忘。

他的眼神落在苏梦怡手上攥着的黑色男士钱包上，“不好意思啊，你手上的钱包是我的。”苏梦怡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将钱包归还了回去，一脸尴尬的笑着，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喊叫:“啊!王俊凯!是王俊凯!啊啊啊!”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声源处看去，接着三个女生一脸激动的朝他们这边跑来。

愣神过后的苏梦怡清醒时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那人拽着手肘向前发疯似的跑着，身后依旧是刺耳的叫喊声。

直至一个无人的小巷，王俊凯快速一个转身连带着一脸茫然的苏梦怡带进了小巷，下意识的将她抵在了墙上，做出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将脑袋伸出去察看情况，再三确定那三个女生没有追过来时，他才放心的将脑袋缩回去，正好撞进苏梦怡的目光中。

此刻他们正以一种壁咚的动作处在这只堆了几个破旧木箱子的小巷里。

这微妙的动作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两人愣愣的对视了两秒，王俊凯嗖的一下退后好几步，与苏梦怡距离了3米远，摘下口罩，动了动薄唇道:“对不起。”

在那两秒中，苏梦怡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与似水般的淡然，她仿佛闯进了一片秘密花园，里面并不是普遍花园所拥有的斑斓景色，王俊凯这双眼睛里所隐藏的秘密花园，是灰色的。

“你是...王俊凯!”苏梦怡惊呼，可下一秒就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竟然见到了王俊凯。

王俊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钱包的事，谢谢，”话还没有说完，“刚刚的事希望对你不会产生影响。”说罢，便重新拉好口罩，帽檐又低了低，这下连眼睛都见不着了。

眼神好冷漠。

那时候苏梦怡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回忆结束

猛地眼前一黑，苏梦怡便失去了知觉，原本僵硬的身子一下子晏正旗鼓般的软了下去，倒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耳畔韩一航喊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耳边和脑袋彻底安静。

刚追上两人的王俊凯眼见这一幕，丢掉手中的药便冲了上去。

我好像要堕入无边黑暗中了，有人来救救我吗？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与你的相遇，万万没想到却是以这种形式，很抱歉，把我最狼狈软弱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你的面前，你嘲笑我也好，心疼我也好，我只求你，别问我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狼狈。

浑浑噩噩的醒来，睁开眼睛的同时耳畔充斥着两种男性声音，都是她所熟悉的。

“梦怡，你没事吧？”——韩一航

“你醒了!”——王俊凯

她呆了，王俊凯怎么会在这里...

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晕厥后的脸色比以前憔悴些，面容苍白无血色，嘴唇因为冬天干燥而缺水开裂，一双算不上精致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你晕倒了。”这次王俊凯率先开口。

苏梦怡微低头不看王俊凯——她不敢，她怕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

韩一航转头看了眼王俊凯，心里不自在。

“梦怡——”韩一航刚开口便听苏梦怡下了“逐客令”，“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苏梦怡轻轻的将脸别过去，双眼无力的眨着，看着窗外，只留给他们一个被黑色长发遮住只剩鼻尖的侧脸。

两人都知道苏梦怡的脾性，都沉默着依次走出了病房。

现在正值腊冬时期，天气异常寒冷，病房大大打开的窗户让刺骨的寒风嗖嗖嗖的吹了进来，钻进苏梦怡单薄的病号服里，打在皮肤上。

苏梦怡一动不动的侧着头看着窗外一片灰色的天空，和她初见王俊凯时王俊凯那眼神一样，淡然，冷漠。

——吱呀

门被打开了，王俊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虽然放轻了脚步，但还是被苏梦怡察觉了，转头定定的看着他。

韩一航靠在医院厕所的隔间里吞吐烟雾，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烟草味，这让他刚刚见到王俊凯时慌乱和紧张的情绪渐渐淡下来，一开始，他便怕回国苏梦怡与王俊凯重逢，没想到还真遇上了，还在这医院里，这意味着他们有了冰释前嫌破镜重圆的可能，他不是不知道两个人对彼此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不想接受自己那么快就要告别自己喜欢的人的世界，也不服，在苏梦怡喝醉痛哭时是他陪在她身边，给以细心的照顾，也是他在苏梦怡受伤时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工作冲到医院，差点出车祸，更是他第一个接受了苏梦怡得神经肿瘤的这个事实，也是他马不停蹄的带着苏梦怡回国接受治疗，这一切的一切，在苏梦怡见到王俊凯时那柔情的目光好像化作了泡影，与空气融合在了一起，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呼吸时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但，韩一航是什么样的人

不到黄河不死心——除非你苏梦怡亲口说你不喜欢我，我才会心甘情愿的离开，从此不再打扰，但你一天没有说，我便一天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成为你心里不可割去的一部分。

见苏梦怡身上的病号服被风吹的飘了起来，王俊凯走到窗前伸手关上了窗户，却在这时，沙哑虚弱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王俊凯，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