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别忘了我们曾经的经历。”

在稍微的沉默之后，维多维尔的意志开始再次回荡在各个天区的统治者和主要负责人的心灵之中，

“我知道，这样做将会额外损耗一点点帝国的资源，我们也并不需要那些文明或者生命能够为我们做什么，也不需要它们的任何直接资源。然而在死潮这种正体不明的反秩灾难和Σ的腐化残骸打击面前，所有的秩序维持者都是站在同一阵营中的。”

“……我们并不需要任何伟光正的口号与至高出发点，我们要为自己的文明争取一份生存空间，这同时也是争取一份属于我们自己的虚空秩序……而“秩序”是很宽泛的。”

“…明白。”

帝国仍然在飞速扩张着，越来越多的重装堡垒宇宙和越发庞大的舰队群每时每刻都在大批量的上线，复杂而交织的世界之门网络在虚空之中为帝国架起了一条条莽穿未知的虚空大桥。

帝国力量与日俱增，当“移动的疆土”大规模调动时，从遥远的太空中去看的话，这些辉煌的巨大舰队群就像是一条无视任何宇宙常规规律的星河一般在黑暗的太空中流淌，而与之遥相呼应的，则是相同质地相同功能类似的宇宙群星。

在最后一次远方巡航之后，维多维尔通过虚空矩阵的眼睛检测到了某些“方向”上密度较高的信息集群，“空旷地区”正在接近尽头，按照当前帝国疆域在二十六个象限中的扩张速度计算，在不超过两万帝国资讯年的时间里，星明帝国的疆域就有可能正式与Σ的旧日边界“接壤”。

“……我可能还没资格直接要求你们去做什么吧……不过，我在自己的立场上对你们做出的决定表示感谢，在心底中，我还是比较倾向于能让更多的秩序存在的。”

在帝国的“中央”，虚空烈阳那仿佛大气层一般浓重的秩序场中，奥术王座和虚空矩阵，这两座长轴甚至能够覆盖部分自然恒星宜居带的巍峨方舟就像两片飘荡在大海中的落叶一般，静静地悬浮在虚空烈阳那茫茫无际的白色“大地”上。

“那些秩序存在并不会危害我们的文明本身，而且我仍然记得，文明中的所有人也都还记得，曾经失控的超级文明对那些普通文明究竟能够造成多强的杀伤力……现在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需要继续执行观察者计划，同时在综合了我们的文明自身的经历还有对现状的分析之后决定做出的，几乎不需要额外消耗非碎片经历的举手之劳而已，除此之外，我们并不会付出再多的额外精力了。”

维多维尔并没有任何虚伪之情或者另加修饰，决定救下来那些文明的确是在帝国大扩张之中顺手所能做到的事情，除此之外哪怕硬要加上的设定，就是星明文明因为Σ决战旗舰的无意识碾压导致文明险些灭亡所造成的强烈刺激和恢复硬件实力之后顺带分出的一点“怜悯”而已，当文明实力的差距大到强大的文明的一次试验就能把弱小文明所生活的地方当尘土一样成片的搓圆捏扁之后，公平本身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绝对公平星明帝国是不是应该先把过去的核爆/反物质爆/暗物质融合场/暗能量拆解场/真空零点能大爆炸的时候摧毁的所有微生物群和同样具有社会与一定程度智慧的洛里斯蚁群全还回来标准永远会将自己所在的族群的生存与利益都摆在第一位，除此之外，鬼知道标准会随着层次的变化生成几种。

“话说回来，其实……莉尔，你从某种程度上还真有资格介入我们的一切事务。”看着眼神一直有些迷惘的虚空烈阳“智慧交互界面”维多维尔心中还是有些惋惜。

“你曾经的灵魂频段我们仍然保留着，而且在我们第一次相遇之前，恐怕你就是凭借那一段频率波动将我们当时所乘坐的那艘船拉往虚空烈阳当时的位置的吧……帝国权限系统需要识别人格和灵魂才能重新接纳这已经有点像符号的最高权限级个体……虽然可能人格方面……但是我想如果在文明允许的范围内，你需要我们去做什么的话，我们是会接受的。”

“……嗯……唉，我是真的无法将从这片白色大地上苏醒之后的经历跟你们一直在说的文明与国家的统治者联系上……所以我还是安安静静的守在这里看你们发展吧，而且从你们的技术角度去讲的话……虽然说我们都可以做到大部分共同的事情，但是我们之间的……技术体系，或者说完成目标的路径差距实在太大了……恐怕就算我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还能并入家的整个群体，恐怕绝大部分人也不会接受一个近乎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对外发号施令吧……”

“……那么，保护好自己。”

在两座巨舰以与其体型毫不相干的轻盈与精确的动作缓缓升起之后，女孩放开了自己的全部感知限制，在足以审视自身的强大目光注视之下，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再一次陷入了轻微的沉思与疑惑，尽管自身仿佛与生俱来的反应轻易解决了这些奇怪的想法可能导致的不良结果，但是女孩对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仍然是一头雾水

“最深处仍然是一片漆黑……而且，似乎有什么阻碍正在屏蔽我对过去的回溯……历史线割裂”

……

当前，星明帝国拥有十三个虚空天区，在技术极致推演模块被发掘出用途并引发了一系列大扩张计划之后，每一个天区现在下辖的重装堡垒世界都已经成千上万。

尽管在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中，处于对来自“敌人”未知造物的恐惧以及对各类崭新产物的可控性不确定担忧使得帝国最开始并没有在整体技术上取得太大的进展，但是在那段“缓冲时间”中，帝国知晓了虚空二十六象限的完全存在并通过多元世界的航行与适应性改造获得了抗性强大的身躯，同时这段时间也给帝国破译那些技术极致造物和验证争取了时间，现在，由“真理借鉴”所建造而成的庞大文明体正在虚空之中遍地开花。

而在星启堡垒的自洽闭环—预留信道结构大规模使用之后，维多维尔便通过自身的检索请求莉尔进行感知直接将帝国造物全部再扫描了一次，结果再一次确认了末日方舟的可靠性——没有任何可操作的信息后门从中残留下来，而抛去内部新生的结构，维多维尔审视技术极致推演模块和那两座飞船的外壳时候，他甚至发现他根本就检索不到飞船本身在绑定激活之前所具有的任何建造信息或者“工序残迹”，就好像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前，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其实，解决这些问题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甚至不需要多一重回路的逻辑问答，如果不是碰巧帝国遇到了这些造物，而是直接的旧Σ个体呢？一个节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承载旧日文明的全部记忆，即使绑定最强大的存储库，那么巨大的信息量汇聚一处也足以压垮最强大的单体灵魂。

虽然旧Σ的水平还是未知，但强度还远远没到全员都具有与维斯瑞凡同等的力量的那个水平——而且在感染死潮之后，源自于网络的连接将会彻底催垮近乎所有的防火墙并使得腐坏从灵魂的最深处开始，为了维持理智，即使有幸存者，那么祂也极有可能已经与旧文明记忆中的个体相比产生了重大差异，并且要求彻底没有死潮反应——否则，坐在奥术王座上的可就不是维多维尔了。

那么，假如这些方舟之中有各种各样的后门，能够使得已经严重腐化的旧日文明不经过任何破解就能直接长驱直入接管新生的文明的话，那么这两座船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同时，帝国在那相对来讲可以说漫长的适应期里并没有直接使用从技术极致推演模块里面提取出的技术，而是一边开发，一边使用手头的设备对其进行信息、资讯结构解析，并按照帝国所使用的格式对其再进行改写以最终达成目标——

如果说担心直接的技术来源仍然不安全，那么就获得一件成品并将其所有结构全部开源，然后再将成品逆向拆解退演出全部的结果性资讯结构，剔除所有衍生部分，然后再用帝国的习惯重写一次就好了，反正技术有可能出现后门，但是虚空之中的秩序真理不会，至少从目前来看，它从来都不属于谁。

正是如此，帝国的网络格式一直以来并未发生过重大变化——它与曾经奥术王座从敌方舰队中监听到的格式甚至底层协议都大不相同，然而，两者却拥有相对而言类似的作用和功能。

在最终而反复的确认矫情与纠结没有任何有用的意义之后，维多维尔也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巨大工程，而且这个工程从他开始外出巡航之后，在帝国的腹地之中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在帝国的“第零天区”里，一支足以对比另外十三天区全部军事力量的庞大舰队正在数以万计并叠加了反相位空间的宇宙之中紧锣密鼓的搭建着。

这支巨大的舰队之中包含了超过九万艘星启和圣裁，而这同时也代表了超过九万支与之匹配的“移动的疆土”舰队，而这支由帝国皇帝直接率领的超级舰队所要对战的目标，是最深不可测帝国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之一):

Σ，决战旗舰(队)。

在遇到那数个泛着死潮反应的原生世界之后，帝国的扩张速度稍微停滞了一下——决定做法和实行的过程之中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帝国还额外按照那些世界基本上能够共同兼容的底层参数，知道了新的世界，条件成熟之后将那些文明在尽可能不受影响的情况下把他们整个从世界之中切了出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些文明在新的世界之中将会接受一段潜移默化的资讯结构改造以保证他们能够适应新的世界，在此过程中还包括慢慢调整参数让他们给自己的理论体系打补丁的过程，以及“自然过度化”过程——在一段时间内，切出的空间都会维持很高的独立性，宇宙基准稳定锚需要模拟他们曾经所存在的一起环境，甚至需要复制出1:1带细节的星空，甚至需要模拟陷于死潮之后所产生的混乱环境。

对于任何文明而言，突然发现头顶的星空和自己手头的东西有一天忽然变得连最优秀的学者也无法解释的话，想必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吧。

在扩张之中，第零天区凭借着最不计下限的生产结构与军事力量，将帝国边境推向了连绵整个帝国近乎大半前进方向上的混乱信息源，但是，第一场令现在的帝国感到奇怪，或者说预料之外甚至有点受挫的失败遭遇并不来自于远方边境，而是来自于帝国腹地——

观察者组织秉承绝不干涉只观察记录的原则，因此帝国第四天区掌握了那个背景空间中没有任何超凡力量辐射的世界之后，观察者并没有介入那些文明内部，并且也尽可能屏蔽了可以被回溯观察的映射。他们只是忠实的记录一切。

……

然而，他们都没有认识到自己与那些普通文明之间的差别。

……

“陛下，观察者记录报告显示……所有被从原世界割裂出来并入帝国时间主轴的文明，最长也没有存活超过一万五千帝国资讯演化年。这次观察行动整体失败了。”在有些发愣的维多维尔内心，艾森德尔的话语有些遗憾，“最快两千年的时间，最慢一万四千八百年的时间中，那些文明相继毁灭于资源枯竭，利益冲突，科技失衡和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