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安静的雪夜,一双冰冷的手,
把我从地狱拉回了现实。
然而,我却还想回到那个夜晚,
因为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贝利亚
午夜。
贝利亚痛苦的蜷缩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腿……腿……腿……
痛……
【别动……放松……】
“不要!”
【让它出来……让它出来……】
“滚开啊!滚开——”
他的背后破裂开来,钻出一个带着粘液的黑东西。那东西还在不断抖动,粘液溅到皮肤上,立刻便开始溃烂,露出蓝紫色的奇怪斑块。
终于它停下颤动,猛地一挺——贝利亚跟着那东西的每一个动作而剧烈颤抖——它突然张开——那是双翅膀。
他的骨节——也就是膝盖和手臂关节处,纷纷钻出利刃,鲜血顺着蓝紫色斑块流淌一直滴到地上。
贝利亚猛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惊恐的叫了一声,夺门而出在走廊上狂奔。
他想起来还是奥特战士的时候,有一年过节,为了给家人一个惊喜,先告诉她们他不回去了,结果连夜赶到家门口。
那天飘着大雪,他期待着家里温馨的气氛,浑身上下被冻的几乎崩裂,伸出冻僵的手指敲了敲门后,足足五分钟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他寄宿的那个远房亲戚。而就在开门的瞬间,所有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半响,那个远方亲戚才露出一个笑容迎上来,他看着所有人的表情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那天贝利亚深夜奔到湖边,喝醉了,但没断片。他狂喊“父亲,母亲,你们在哪”声音被月色吞没。只有流水和虫声回应他。他沿着一条河狂奔,边哭边喊,不知道绊了多少次,喊了多少遍,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膝盖,脸全部摔破,直到迷路。
他蜷缩在一家人门口,羡慕的看着里面人安详的睡着。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这个时候河边传来一个女孩叫他的声音。他走进河里,越走越深,直到水演到下巴。女孩让他停,他却停不下来,他的整个身子,包括心,都凉透了。那个女孩突然说了声“我叫……”记忆太过模糊,忘记了她的后半句话,记得是四个字的。
醒来时,女孩歉意的对他说,她站在河中心的桥上恶作剧,没想到他真的会上当。说了几句后她突然兴奋的尖叫起来,告诉他那是第一次成功的恶作剧,告诉他他们以后还会再见面,于是满足的跑远了。
那一瞬间。贝利亚好羡慕她。
后来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警备队。除了每年依旧把钱打回家之外,他再也没有回过那个令他心碎的地方。
这样说起来,他好像一直是孤身一人。
现在他奔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夜灯闪着红色的光芒,不起什么大的作用。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原来我努力了这么久,一直是一个人!!!
贝利亚房间。
“这家伙……跑哪里去了……”雷布朗多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百无聊赖的晃悠着。
原本是想和他好好谈谈的说……这家伙……
突然他的眼角好像瞟到了什么东西。
床柜上……那是……
安眠药和止痛药!?
贝利亚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这家伙!!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床单上那些带着诡异味道的黑色粘液……
“贝利亚!”
银河帝国西走廊。
贝利亚狂奔着,似乎这场狂奔永远都不会结束。直到一个人出现在走廊尽头——
索戈!
贝利亚想停下,但已经迟了。他不知道索戈是托了多少人才找到银河帝国的位置,又是尽了多少努力潜入银河帝国,但他知道索戈的目的——
杀了他。
索戈拿出一个仪器,按下按钮。猛地,一股次声波把贝利亚的耳膜几乎震碎。他捂着头,但没有叫出声——他知道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他的部下——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绝对不能叫。不能叫。
【可是好痛……】
索戈什么都没说,先抽了他一个耳光,又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贝利亚忍着,不肯叫出声来。脑内的波动还没过去,他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索戈把他一把推倒,装在了桌子上,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玻璃杯碎了,摔了一地的玻璃渣子他的后背直接压在上面,钻心的疼。
他恶狠狠的看着索戈,眼睛里满是血丝。索戈根本无视他的眼神,一个接一个的抽他耳光,抽的他耳鸣起来,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这副怪物的样子。
但很快这个支撑他忍到现在的想法都破灭了。雷布朗多出现在他摇晃的视野里,脸上熬夜的疲惫还没过去,凝固在脸上,神情混杂着惊愕与随之而来的愤怒。在雷布朗多冲向索戈的那一刹那,贝利亚的牙关终于没有咬紧,呻吟了一声,随即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压抑已久的情绪忽然爆发让他自己都不知所措。他喊了什么,他不清楚。只记得雷布朗多将索戈轰成一地血肉,过来扶他时眼神平静,没有带一丝犹豫和嫌弃,甚至没有惊诧和疑问。雷布朗多还没来得及开口,贝利亚直接一个促趔倒在他身上。他的身上有一股黑夜的味道,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心。
雷布朗多扶着他试着走了两步,但贝利亚是完全站不起来。思考了几秒后雷布朗多一个探身下去把他横抱起来,在走廊中飞速的穿越黑暗。
这么死了好像也不错。他这么想着,安静的昏了过去。最后的意识是雷布朗多抱着他狂奔的脚步声,呼救声和喘息声。他重又梦见了那片火海,不过出现在他眼前的不再是父母被烧灼的脸,而是雷布朗多的剪影,在火焰的燃烧下如同神一般的存在着。让他接近,直到碰触。
【我叫……祖祖妈妈。】
祖祖妈妈。
贝利亚念了一遍。
雷布朗多好像在他耳边念了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声音明明炸响在耳边,却听不清。
耳中那个女声出现了。她只说了几句话。
【我会乖乖的闭嘴的。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人。我们见过的。对。我放弃控制他。还有,好好看着他。那些东西我会带走的。】
如果还可以开口。贝利亚其实很想说留着也没关系。
他早就没有能力清醒的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