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戏精的进阶
应该是朗姆。
为什么说是应该呢?蒲涛不是连变装后的基德的脚步声都能听出来嘛,那为什么......可惜这点分辨能力在朗姆这里是不适用的——这家伙每次出现时呼吸、脚步声都不太一样,这不只是单纯改头换面而已,在听觉过于敏锐的怪物少年看来,这家伙简直就像是彻彻底底地换了一副躯壳,所以不论是肱骨关节摩擦的声音、心跳的频率甚至左右、前后脚掌着地的顺序都会发生特殊的改变。
这毫无疑问是某种非人存在无意识中显现出的表象,而朗姆说不定正是这个剧本世界自我诞生的秘密之极。当然了,说到怪物就应该还要算上那位屹立在朗姆身后的、能活上百年且至今仍具有强势行动力的神秘老者——乌丸莲耶。
有人说柯南是准现实类漫画,不可能有非科学的生物出现。但不管是被誉为电子脑又从不显现真身的朗姆还是年过百旬却不老、不死、不僵的乌丸莲耶都已经算得上是不科学的存在了吧。只是他们这种人多半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阳光下,所以才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达成某些目的。
在这里面,朗姆也许还算是行动自由的。
而以上这些不过是蒲涛在朗姆推门的那零点几秒闪过的思绪,他知道即使有了主刀医生、护士们的证词朗姆那家伙也不可能尽信他,他接下来的表演同样重要——他需要要朗姆彻底打消疑心,并给他时间安心养病。所以,在门把手彻底旋开的那一刻,浑身裹满纱布的断臂少年复又闭上眼睛,熟练地装起一副麻醉药药效还没过的样子。
朗姆难得来一趟当然不可能让他一直睡了。感受到某种冰凉的药物随着针头的穿刺注射进自己体内,全身绑满绷带、模样甚是凄惨的某伤重患者捏起自己残存的右手、猛然睁开一双凄厉又带点迷茫的深紫色眼睛。
先生们,女士们,又到了我们最喜闻乐见的《演员的诞生》的时间了。
现在让我们有请一号选手,来自柯南世界的蒲涛同学表演剧目《春天的故事》!
咳,开玩笑的。
不过生活是自己的,剧本也得自己想。所以在怔愣了片刻后,紫眸少年突然看着换了身干练亚洲军人皮的朗姆不受控制得大叫起来,他五指成拳、斗拱起脊背,本就楚楚可怜、水汪汪的一双紫眸里更是大面积渗出咸水,病房的窗是开着的,风涌潮汐,以脸贴着冰冷护栏的病弱少年仿佛要把早前在手术台上的隐忍都哭尽一般,挣扎、凭吊!攀上高峰后才仿佛终于意识到身上的伤痛似的,重重地倒回床上,尽可能蜷成一团,捂着左手被包成一团的断口处、苍白着脸狠命地吸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额。哈,啊,哈,哈,啊......”
“哈,哈,哈......呜,呼啊......都,都死了!大家都死了!那绝不是人类,绝不是!那是一只怪物!是怪物!是怪物!呜嗯!那不是人类的力量可以匹敌的存在,不,不是,绝不是!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痛极而笑。
“啪!”实在看不下去的朗姆挥手给了床上的残疾组员一耳光,巴掌大的白皙小脸瞬间就红了,但蒲涛那双无神的眼睛直到这一刻才堪堪聚焦,瑟缩地对上朗姆“士官”那严肃至极的刚健面孔。
“你是朗......”
“够了!瓦尔莱特,你这又哭又叫的像什么样子?琴酒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快说,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琴酒人呢?还有组织里派去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你现在必须把这些事情都交代清楚。不然就算你侥幸爬回来了,我也会亲自把你送到地狱里去!”穿着一身墨绿色士官制服的男人没轻没重地揪起床上的“重伤人士”、大吼了一阵后又把人摔回床上,似乎丝毫不顾及对方的已然遭受重创的身体。他也许明知道这样会让蒲涛伤上加伤,但只要一想到直至今天下午仍音信全无的那几个重要组员(尤其是琴酒),一再被誉为人形电脑的朗姆也愈发烦躁,他贴近病床,一只手撑着护栏、一面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这只独自逃脱的六耳猴子,黝黑的瞳仁里尽是纷繁复杂的思绪飞舞。
老实说,他并不信任瓦尔莱特。组织失联了那么多人,这里面居然只有这么个主要负责侦查、战斗力稍弱的家伙回来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虽然据参与了抢救手术的手下说,瓦尔莱特身上的伤口确实不是人类能够造成的,更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痕迹......
但他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组织辛苦栽培的精英们居然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人或者说被某种不知名的怪物从这世间抹去。昨晚上的警报来得突然,他也是连夜交涉下,才从同样作为“受害者”的“野兽们”的清扫人员手上拿回了几具组织人员的尸骨。他当然马上就安排人进行尸检了。但从尸检结果来看,那些死掉的孩子都曾被某种齿痕类似于狼的大型野兽攻击、啃咬过,部分尸体上更有奇怪的绞杀伤和贯穿性伤口,所以研究人员推测昨夜行凶的怪物可能还有一根尖锐的、柔韧的、可以贯穿人体的长武器比如变异的尾巴什么的。
这倒是像那个组织能够鼓捣出来的怪物。
不过据他之后得到的情报而言,这只给诸多地下势力造成损失的可以化身为人的怪物似乎并不受“野兽们”掌控。是它率先出手挑衅了切达,引诱“野兽们”倾巢出动在地下赌场对它进行围捕以后,它便杀了剧场内的所有人,冲出包围、扬长而去。
没人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但这件震惊地下世界的奇闻已经在整个日本或者整个世界传了个遍。各国的好事者们又开始渲染某些久远的关于吸血鬼和狼人的传说了,身为超时代科学产物的朗姆阁下本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的,但是随着琴酒和伏特加的失联,他竟已无暇去想多余的事情。
妈的。就算这世上真有这种怪物也都罢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BOSS一手提拔的小琴酒居然会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这才是黑衣组织最大的损失好吗!要知道,这些年要不是琴酒和他兢兢业业、日夜操劳,光靠伏特加、基安蒂那些蠢货和贝尔摩德那一堆吊儿郎当、只顾着占用经费享受人生的家伙,这组织早就被人端了,还能发展壮大到现在吗?
琴酒死了就等于断他一臂啊!
嗯,虽然琴酒平时也不怎么待见朗姆,但是朗姆是很欣赏他并且倚重他的。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琴酒到底怎么样了?
人也找不着,尸体也找不着。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拉回一个可能知情的,这家伙还一上来就开始发疯,一副没被狼咬死也要被狼吓死的蠢模样!
真是气死他了!
看着朗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差的脸色,蒲涛瑟缩着咽了咽口水,才侧躺在病床上满面凄然地说道:“我,我们遭遇了那只狼怪的袭击,好多人都被吃掉了。然后,琴酒大人带着其他人赶来支援,但同样不是那只恶狼的对手。看到琴酒大人被狼咬住后,我就拼命往巷子外面跑,跑着跑着就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这儿,接着,就见到您了。”
“所以,你是扔下苦战中的琴酒,一个人逃走了?你倒是很会逃命嘛,瓦尔莱特。”蒲涛大概也没想到他已经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了居然还是犯了朗姆的忌讳。笔挺干练的军服男冷冷地看着少年这副残缺的身体,线条生硬的脸上渐渐露出一点厌恶。他最讨厌这样的滑头。作为组织的一员,撇下上级临阵脱逃和那背叛BOSS有什么区别?
人形电脑弥天的杀意渐渐在整个独立病房蔓延开来。蒲涛察觉到形势不对,连忙苦着脸补充道:“我也是想向组织求援。但是那个地方不知道怎么的,电话打出去全是杂音,所有电子设备都没用。所以,所以我才想往外面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也想救琴酒大人,可是我那时候已经没了一只手,就算狼怪不管我,我一个人呆在那里,也是会流血而死的。我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做无谓的牺牲吧。”
“那你怎么不帮忙呢?听你说的,你好像一直在旁边看戏啊。”面对少年的无可奈何,朗姆只是森冷地笑了笑。反正,只有这小子活着回来的事实,就是让他有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所以他并不想那么轻易就放瓦尔莱特过去。
蒲涛也不好明着跟他说琴酒没死,只能再度露出一张绝望至极还被打肿了半边的脸。
“朗姆大人,您不知道。那,那只狼怪不怕子弹。它的身体会在受伤时立刻复原,我们根本伤不了它,所以才会节节败退。也正是因为那种根本无法反抗的绝望,我才会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对了,琴,琴酒大人呢?你们有找到他吗?昨晚,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琴酒大人露出那种无力的表情。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说着说着,少年趴在沾了血的枕头上痛哭起来,殷红的血迹晕开了一片。但他还是兀自哭着,那声音低低弱弱的像刚出生的小羊,弱小、无助却又蕴含着绵绵不绝的绝望。
朗姆当然是不会相信眼泪这种东西的,虽然眼前这少年表演的是极真切了,但也就这样吧。唯有不惧子弹、无法与外界联络这两点,终于稍微为昨晚蹊跷的百人团灭事件给出了一部分合理的解释。
是的,人类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就是科技,靠的就是热武器。但如果子弹、联络工具无用,他们根本不会是那种肉身强悍又有自我恢复能力的怪物的对手。
那人在面对完全不可战胜的存在时应该做什么呢?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当然是想尽办法逃走、保存几身,再聚集可匹敌的力量反扑。
这么想的话,瓦尔莱特这小子倒也没做错。
但前提是,他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朗姆又看了正躺在病床上抽噎的断臂少年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冲动。他现在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这就要来断一个可能是功臣的属下的生死,恐怕是有失公允。而且蒲涛刚才那句话也提醒他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找到琴酒的尸体,所以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他与其现在就喊打喊杀的,不如找找别的路子,多搜集点情报,还更实在一些。
又盘算着该怎么跟BOSS交代,朗姆摆弄着自己的手,淡淡道。
“好吧。那你多休息。幸好那只狼没咬掉你的耳朵,不然,你这副身体还不如去给伏特加那蠢货陪葬呢。组织可不是社会福利机构,没有闲钱养残疾人。”
说完就带着一干随从走了,蒲涛的专属病房终于恢复了初始的宁静。
呵,终于......
啊哈哈哈哈!
断臂少年埋在沾满腥咸的血枕头里嗤嗤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