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外面还下着雨,冰冷的秋雨,风从秋雨中来,应该也是冰冷的风吧?
吹皱我腿上的长裙,露出一截如玉般的小腿。
那是一条没有知觉的双腿,它已经感觉不到冰冷与疼痛,静静的躺在床上,与我身体连在一起,我们彼此凝视的对方,就像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哥哥脸颊上划过,落在我的小腿上,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刹那间,我才想起哥哥还在我身边,他一直在陪伴着我。
他伸出手,不断抚摸着我的腿:“泠泠,对不起,如果你不是因为救我,你就,就不会这个样子。”
我脸上挤出坚强、柔和的笑容:“哥哥,你别哭,我没事的。现在我们都没有生命危险,这不是挺好的吗?”
“泠泠,你放心,我已经让剑侠客、龙太子等人帮忙采药,只要是将药采齐全,就能治疗好你的腿。”哥哥擦干脸上的泪水,望着我,第一次看到他眼眸中的执着,是誓死不回头的执着。
我知道哥哥下定了决心,也是他对我的关爱,若是我拒绝,他这一生都会生不如死,充满愧疚。
心里头一阵酸楚,忍不住鹅首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嗯,我相信哥哥一定能治疗好我的双腿,不过,我在床上躺了好久,能不能帮我抱到门口,我想看看雨。”
“好,好。”
哥哥匆忙点头,他环视四周,这个简单茅草屋中,只有一张简单的木床,没有桌椅。这也是我才发觉的状况,刚要开口说不用去门口,哥哥已经弯下腰,将我给抱起来。
他走到了门口,依旧保持抱着我姿势:“泠泠,我们一起看雨。”
眼泪,忍不住的流淌出来。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尤其当我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会克身边亲朋好友,我时时刻刻都是伪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管心中再苦再累再委屈,都坚决不会在他们面前掉眼泪。
可眼泪,还是划过脸颊,暖暖的。
那天,我看了一下午的秋雨,看了一下午,秋雨打在芭蕉上的水珠,在哥哥怀中整整一下午。他担心我冻着,用灵力凝结一个透明的屏障结界。
任风再大,再冷,都吹不进来,都吹不冷我的身躯,一直到在他怀中睡着……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没有睁开眼睛,依旧是闭着眼睛,至少这样看来,哥哥会觉得我在睡觉,不会难过。但我心里头始终很难受,若是让我成为废人,还不如直接杀死我。
生不如死的活着,一辈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对于本性多动活泼、一刻都待不住的我,简直就最大的惩罚。尽管我身体中的灵力还在,可,可这一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再也不能走路。
人之所以快活,是因为有双腿,可以走过人生中的风风雨雨,欣赏两边的风景;此时的我,人生仿佛已经定格,只能躺在床上,外面的风风雨雨、花开花落,都与我没有任何的关联。
后来,龙太子回来了,他将东海龙宫中的五龙丹带了过来。我感觉到他就站在床边,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整理零散在侧颜的秀发,还有一滴冰凉……
龙太子走后,又陆陆续续回来很多人,大唐官府的剑侠客、普陀山的悦儿、狮驼岭的虎头怪、女儿村的飞燕女等,他们每一个人回来,都会带着药品。
从他们的口中,我知晓,当日我偷袭猪八戒得逞时,猪八戒懊恼愤怒不已,被魔气侵入内心,丧失心智,一耙子将我打的差点魂飞魄散。
当他看清楚是我后,便傻眼了,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哥哥等人见到我身受重伤、命在旦夕,也忘记了危险。
猪八戒大吼道,让他们都滚,让他们带着我滚出他的视线,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没有等哥哥离开,他就一个人朝着西方落日而去,身影变得异常的落寞。
我心里头很清楚,猪八戒之所以落寞的离开,是因为我,因为悟空师傅。我是猪八戒师兄孙悟空的弟子,也是悟空师傅唯一的弟子,悟空师傅一直将我给当作亲人。
当猪八戒伤到我时,他或许想到与孙悟空的情谊,心中充满懊恼的离开。
之后,我又从他们口中得知,在我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时,哥哥几乎每天都耗尽身体中所有的灵力,才维持我生命每天继续下去,又靠着龙太子、剑侠客等人,不断寻找来药草,将我五脏六腑的伤势勉强维持住,算是让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那一段的时间,哥哥不管怎么累,都没有将我送到普陀山,请求观世音菩萨的治疗,甚至连化生寺都没有回,全部依靠的是他个人的灵力跟能力。很多人劝他,让他送我到普陀山跟化生寺,他坚决不同意。
这个心中小小的谜题,我没有去寻找答案,心中只记下那一份亲情。
又躺了一天之后,我收拾心中的悲伤,面对现实状况,睁开眼眸,看到哥哥一直坐在我床边。他憔悴瘦了很多,见到我时,匆忙将我最爱吃的皮蛋粥端过来,喂我吃。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明媚,巨魔王也从外面赶回来,将魔王寨最珍贵的药品——蛇蝎美人给了哥哥,看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出去了。
待他再进来时,他扛着一个轮椅,出现在我眼前说:“泠泠,这个东西送给你,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将所有的药都找齐后,你就能重新下地。”
“谢谢你,巨魔王。”我抿了抿唇,眼眶中很湿润。
巨魔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依旧是沉重表情:“泠泠,我等着你重新站起来,与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消灭心魔。”
“那当然,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打败心魔?”我微笑望着他,用我人生中最灿烂的微笑。这一段的时间,他们为我做的一切,都记在心里,充满感激。
哥哥蹙眉想了想问:“现在还差几味药草?”
“缺两味,一味是地府中的十香返生丸,楚幽已经回地府去取;另外一味是小还丹,只有波月洞黄袍怪那里才有。”巨魔王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