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他怀疑地问。
“希莱波圣人啦,全联盟范围内都特别出名的理识文明,而且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但是基本上很难跟它们计较,第一因为它们长得太可爱了,第二因为它们的特长是基因编辑。不高兴的话会让一整个星球的混合怪兽来教训你。”
宇普西隆热情而愉快地介绍着,这过程中完全背对着邦邦与阿萨巴姆。罗彬瀚忍不住侧眼打量他。
“怎么了吗,周雨先生?”
“没。”罗彬瀚说,“现在我们做什么?”
“现在嘛……既然不确定因素已经暂时解除了。我想是时候准备去找那个家伙了。不过,倒也不必那么着急。”
宇普西隆用轻松的口吻说:“哎呀,肯定是场苦战。有点想先休息一会儿,应该也不要紧吧?”
罗彬瀚有点困惑地望着宇普西隆。他更多地是在观察眼睛,以至于当宇普西隆的额头裂开血口时,他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瞪着血迹从溃烂的钉痕状裂口滑落,沿着宇普西隆的鼻梁流到下巴,滴答一声砸在地上。
他说:“这什么——”
他看到宇普西隆背后的阿萨巴姆动了起来。影子像一朵绽开的雏菊,冲着宇普西隆张开,紧接着则凶暴地合拢。在那以前罗彬瀚已完全听凭本能行动。他撞开宇普西隆,冲向阿萨巴姆。
风声在他背后尖叫。
罗彬瀚没考虑自己是怎么办到的。他像滑过冰面那样穿越影子,冲到阿萨巴姆的面前,然后用匕首重重地插进她单薄的胸膛——那不该成功,但他成功了。阿萨巴姆在那瞬间没有把任何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插进她胸膛内的刀刃也没有一点实体的触感。罗彬瀚觉得自己只是刺击了一团蓬松的雪堆。
他猛然抱住阿萨巴姆,死死扣住她的肩膀,犹如抱住一大块寒冰。这时他的背后也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叫他毛骨悚然的气流。但他不敢回头,而是把嘴巴贴到阿萨巴姆耳边。
“脊骨。”他悄悄对她说,“我心里念一句就会起火,你猜柳木能烧吗?”
阿萨巴姆说:“回头。”
“有意思吗?”罗彬瀚说,“你真当我傻?”
“……周雨先生。”
他身后的宇普西隆说:“你确实掌握一下身后的状况比较好。矮星客小姑娘的话,我会帮你看住的。如果听到我在你心里发出警告,就立刻下手吧。”
罗彬瀚确信那是宇普西隆的声音。他仍然把刀刃使劲往阿萨巴姆胸膛里捅,同时一点点侧过脑袋,用余光瞄向身后。就在离他呼吸可闻的位置,他看见一股近乎凝固的灰色浓烟。在浓烟外围则缭绕着缎带粗细的光幅。如果那浓烟再近两公分,他的后脑勺也许便不复存在。
“认真的吗?”罗彬瀚恼火地说,“我们为什么不十分钟前就弄死他?”
“哎呀,原则可是很昂贵的东西呢,周雨先生。不要这么斤斤计较。还有顺便也请你关注一下我的状况。”
罗彬瀚使劲地往后斜眼。他瞧见满脸鲜血的宇普西隆站在后头一点的位置,用手掌对着浓烟。他自己却被条条阴影包围,膝盖以下已完全没入黑暗。
罗彬瀚慢慢地把眼睛转回来,盯着阿萨巴姆的肩膀。
“你什么毛病?”他难以置信地问。
“松开。”阿萨巴姆说。
罗彬瀚拒绝再跟这个坏东西沟通了。现在他的生命受制于邦邦,邦邦困于宇普西隆,宇普西隆正被阿萨巴姆吞噬,阿萨巴姆被他拿匕首捅着。这互相伤害的绝望循环能怪谁呢?归根究底这显然是荆璜的错。
“哎呀。”宇普西隆干笑着说,“就知道会有这种状况。”
“咋解决?”罗彬瀚说。
“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呢。诶,本来就是不想变成这样才拖延时间的,想着或许能把那家伙的诅咒压下去,对付两个敌人也没问题。还是有点高估自己了。现在的对策的话……我这边可以稍微控制住邦邦先生一点时间,如果你要杀死矮星客小姑娘的话,时间还是充裕的。虽然她说不定也会把虚弱状态的我干掉……啊,没关系,在那之前我会把邦邦先生也带进去。总而言之,周雨先生你应该是平安无事的。”
罗彬瀚听完他的话,了无生趣地思考了一会儿。他想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荆璜的错,当然——可除此以外的部分也那样糟糕,显然他的人生就注定全是这种烂事。他不应该在这儿,也不应该呼吸。他应该死后投胎去人店做抚摸员。
“我有一个提议。”他说。
“想到什么了呢,周雨先生?”
“不如我们各算各的账,好吧?”他说,“打我的是我后头这个,打你的是我前面这个。你俩应该掰扯个明白。我弄死我后头这个。”
宇普西隆安静了几秒,然后平和地问道:“确实是有应对的办法吗,周雨先生?”
“我给你们变个魔术。”罗彬瀚说。他把左手伸进他和阿萨巴姆中间,摸索到自己外套的里侧,从中摸到一个圆筒。
罗彬瀚把圆筒拿出来,用下巴夹着它,在拔掉筒盖后微微倾斜筒身。几根细棒从里面滑出半截。紧接着他又摸出打火机,咔地点燃细棒。
然后他猛然回头,对着灰烟一扬脖子。
“魔仙能量!”他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