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瀚望着他。他感到邦邦也正看着他。但他无法得知这种感觉是否正确,从那灰蒙蒙的视觉器官里判断不出视线的落点。他甚至也不太清楚邦邦是否真的仍有视觉。
“邦邦。”他说。
那看似邦邦的东西没有回答。它的反应也不像听见了罗彬瀚说话。当罗彬瀚为此而犹豫时,宇普西隆说:“他听得见喔,周雨先生。听觉系统已经完全地模拟出来了,七拼八凑的器官也算是在运行——虽然像它这样的身体,我想正常来说是不可能自然演化出来的。如果长期运行肯定会出现很多故障吧?到时候就得把构造拆了重来。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把他视为一个独立的生物交流也没问题。啊,但是尽量别接触比较好。我还在镜光形态里,要消灭他是没有问题,但如果太多的部分跑到周雨先生你身体里,估计也会让你吃很多苦头。”
罗彬瀚耸耸肩膀。他不赞同宇普西隆的建议——邦邦也许在解剖学上变得像一个独立生物了,可对罗彬瀚来说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所熟悉的邦邦毫无疑问已经死了,即便现在他面前有着一个模样相同的个体,那代表的仍是一具空壳。
他坐下来,和邦邦的视线齐平。那角度使他注意到邦邦其实比他熟悉的那一个要瘦小些。那想必正是宇普西隆所说的质量损失。
“邦邦。”他心平气和地问,“你把少爷和老莫怎么了?”
邦邦的脑袋动弹了一下。他盘卧在地上,灰蒙蒙的眼睛紊乱地闪烁,使他的外貌显得有些骇人。可当他开口时,那尖细飘渺的声音却和往日差不多。
“他们活着。”邦邦说,“噢,你们的船长,差一点将我解决,不过我还是困住了他。他不擅长应付我,但他是不会因饥饿和缺氧而死的,是不是?”
“你搞错了。”罗彬瀚说。
“我没观察过他进食,他周围的空气成分也不改变。”
“我没说你杀了他。我说你以为他不擅长应付你。”
罗彬瀚用两根手指夹着匕首的刀刃,拿它在邦邦面前摇晃。
“你瞧见这个了?”他说,“如果我想这么做,我现在也能杀了你。我拿这玩意儿杀过比你更难缠的东西。至于那个红衣服的小孩,他能放的火可不止这么点。噢,你想知道他能烧多少东西?如果他真想干掉你,他用不着抓住你——他只要把整颗星球烧掉就行了。但,他不想杀掉你,我不想杀掉你。我他妈只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