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先生想要邀请我们坐船一起回去。”他有点疑惑地翻译道。
罗彬瀚也感到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亲眼看到这些食人族捕捉异世界的现代人,毫无玩笑意味地准备把受害者宰杀啖吃,可这会儿他们似乎又变得热情懂礼,非但不介意自己的烧烤会被强行打断,还邀请扫兴者们共乘一舟——罗彬瀚本以为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以一场暴力冲突收尾。
“他们想把咱们骗到船上再下手偷袭?”马林猜测道,“或者他们只喜欢吃理识侧的文明?”
前者毫无成功希望,而后者暂时也难以验证。最终他们还是分头坐上野人们的船,和他们一起漂向湖心。
出于安全考虑,罗彬瀚、莫莫罗和马林共乘一舟。罗彬瀚和莫莫罗一前一后,把战斗力倒数第一的马林夹在中间。这个安排让罗彬瀚不得不直面前方划桨的野人。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如果考虑到野外艰苦的生活环境,恐怕只有十六七岁。这令罗彬瀚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罗骄天,可是罗骄天细皮嫩肉,还因为效仿周雨而搞得有点小洁癖,和野人绝对是天壤之别。
年轻野人目光大胆地盯着他,毫无顾忌地咧嘴一笑,露出洁白到晃目的牙齿。那牙简直白得匪夷所思,令罗彬瀚怀疑对方每天都刷牙三次以上。
这些雪白的牙绝对吃过人,他自然地想到这个事实。野人们对穿梭星层如此熟练,他们绝不可能是第一次跑去异界打牙祭。
他们拿着石头工具飞上天,看到了一个更先进文明的世界,但唯一所想的事却是狩猎肉食,这令罗彬瀚多少有些五味陈杂。可是那些现代人又怎么会毫无察觉呢?如果有那么多人无故失踪,他们早该注意到山林里有某种诡异的食人族出没,难道在现代社会中失踪一个活人会那样无人在乎吗?就连家属都漠不关心?
坐在他对面的野人忽然嗯嗯啊啊地比划起来。他指了指天空,然后又指了指罗彬瀚手中的铁箱子。罗彬瀚不知道他的意思,但看出他眼神中的渴望。
“你想要这个?”他抬了抬铁箱说。
野人也听不懂他的话,全靠莫莫罗用光之呼唤转达了罗彬瀚的意思。于是年轻野人用力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
罗彬瀚没看出什么问题。这箱子很结实,但作为凶器却不如石斧石枪来得顺手。他尽管纠结着对方那排啃过人肉的牙齿,却也觉得很难下手杀掉一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活人。最后他还是把铁箱交给对方,看着对方盛了满满一箱湖水。
“你还不如盛点鱼呢。”他忍不住说,“这样就用不着吃人了。”
莫莫罗也翻译了这句话,但年轻野人还是满脸无辜地望着他。
木舟飘到了湖心,野人们仿佛等待着什么,纷纷躺在舟上唱歌睡觉,或者彼此捉头发里的虫子吃掉。罗彬瀚则看着那个年轻野人用铁箱舀水玩。或许是因为这野人令他想起了罗骄天,他发现自己很快就熟悉了对方的长相,能够把他和其他面貌黝黑的同类区分开来。因此他决定叫这野人“小箱哥”。
他起完了名字,然后意识到这可能是个不太聪明的决定。如果绾波子遇害于这个食人部落,乔尔法曼和波帕当然有理由采取一些复仇行动。那时他得亲眼看着一个起了名字的生命消失,而不是一个无名野人受戮。
野人们在湖中等待到了傍晚。当夕阳周围开始泛红时,湖面的波光也隐隐燃烧起来。
湖中的落日在波光里亮得发蓝发白,寒冷如一轮满月,随后苍白的空洞蔓延扩大,将湖面上的木舟全数吞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