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粤东,也都是好地方了。南方外国老板是比较多,小高这是遇到了好机缘,要好好干、对得起人家老板的知遇之恩呐。”唐佳的父亲帮忙打了一句圆场,他戴着眼镜,看起来也是挺讲道理的知识分子,斯斯文文的。
“我会的,我们顾老板待人那是没说的,我工作上一定会加倍努力。”高健雄附和了一句。
氛围本来不错,这时,旁边那个衣着时髦的中老年墨镜妇女、也就是唐佳的大姨,冷不丁追问了一句:“跟着南洋华侨做事倒是真不错呢,我女婿就是南洋华侨。不过小高你具体是哪儿人呢?江南省也不都在江南的,你样子长得这么周正,是姑苏人吧?”
唐家大姨这一开口,就气势上稳稳压了一头优越感:你们家佳佳嫁得再好,也不过是嫁给南洋华侨手下的高级打工仔,而我女儿直接就是嫁的南洋华侨本人!
当然了,她选择性忽略了一个事实:南洋华侨跟南洋华侨之间,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她女婿并不是什么大老板,充其量只是个吉隆坡/柔佛的小店主。
高健雄咬了咬牙:“惭愧,我是通州人。”
“侬江(gang)北(bo)人(ning)啊。”唐姨低声而新奇地同情了一句,“哎呀,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也是,人杰地灵的啦。”
“大姨!”唐佳直接就有点火了。她知道大姨一贯喜欢显摆表姐嫁得好,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找到机会就比较吧。
“没事儿没事儿,吃菜。”唐母连忙居中劝解。
唐母自从刚才听说高健雄是外资公司的总经理后,其实已经很满意了。所以此刻她跟她姐显然不是一个战线里的,她也知道,她姐本来是来把关兼顺带找下优越感,所以找不到优越感要下意识挑点刺,但她自己觉得这女婿不错就够了,也懒得跟她姐计较。
因为害怕唐姨继续找茬,唐母便主动找高健雄有优势的方面问:“小高,你刚才说你是外企的,不如说说你那家单位做什么行业的呢?”
这话本来是给高健雄台阶下,在唐母看来,那外资公司不是做金融服务,就是做外贸,肯定是高大上的职业,她这一问,本意是给高健雄炫耀长处的机会。
可惜她猜错了。
高健雄如实回答:“是家安保公司。”
“安保公司?”这玩意儿90年代国内还比较少见。
“就是给有钱人提供保镖服务的。”高健雄解释。
“那你……原先是做什么的?保镖公司怎么会请你呢?你原先是……警务部门的高级公务员?”
“我原先就是个当兵的。”高健雄也不想粉饰了,何况他骨子里还是以曾经军人的身份为荣的,社会是否看得起,他也管不着了。
话说到这份上,他索性就把名片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当兵的都能给外国老板当高管了?佳佳,你见过小高的领导么?”唐姨一脸的狐疑。
她就差把“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订”的“古训”说出来了,对于这种粗鄙之人都能得到老外的重用,深感不甘。
唐佳知道大姨在怀疑什么,当然要为男朋友作证:“我见过,顾老板待人很好的,年少有为,我寒假冬令营的时候,还跟着高哥一起,跟顾老板的船出海呢。
顾老板是我们交大的留学生,经营了一家大海运公司和外贸公司,这家安保公司也是他为了自己的业务安全服务,新设立的。”
唐佳说这么详细,是想证明高健雄公司的底细绝对可靠。
然而听众的注意力却显然歪楼了。
“留学生?你同学?那很年轻啊。姓顾?那应该就是汉人了?”唐姨反应很快,凭借着对钱势的灵敏嗅觉,很快抓到了几个关键点。
琢磨明白这两点后,唐姨就差脱口而出:你特么瞎啊,同学里就有大老板不赶紧投怀送抱钓住,跟个当过兵的浪费啥青春?
幸好,她憋出内伤忍住了。
酒桌上的氛围一度有些紧张尴尬。
唐佳很想找个办法解围。
就在此时,高健雄的大哥大响了。
“高哥,在哪儿呢?让你办的事儿办完了没有?刚接到索菲娅小姐的传真,三天后,我们就要在海牙出席仲裁庭了,你马上帮我把出国和安保的工作全部再检查一遍!”
“我……我在锦江饭店,我这就回来。”
“算了,不必了,我也没吃饭呢,我过来跟你们面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