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比尔松看顾鲲这么懂行,倒也省了一些口舌。
于是他直奔最终的注意事项,好心建议:“既然你有心理准备,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觉得,你最好在正式拍卖之前,委托一个拍卖律师,以应对可能出现的争议纠纷。
因为你临时搜集证据的话,可能不够专业,搜集得也就不全面。面对别人的质疑和仲裁申请,效果不一定够好。”
顾鲲微微一笑:“我打捞的时候,全程很多环节都拍照录像,还标注了沉船精确坐标、并且在海里留了足够多的原始残迹。不过你说得有道理,我确实需要一个拍卖律师——一事不烦二主了,你给介绍一个靠谱的呗,费用反正跟佣金一起算。我希望找荷兰律师,或者法国德国的都行。”
尽管顾鲲有把握,即使将来菲律宾人或者西班牙人跳出来质疑,也拿不走什么。
但只要对方把水搅浑、成功申请到仲裁的话,那也是一桩麻烦。
万一对方拖延他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拍卖周期节奏,也划不来。
“行,那我给你找个符合你条件的。顾,你对布列塔尼亚人的不信任,真是写在脸上了。”范比尔松笑着应承,然后挂了个电话。
当天中午,他就找来了一个律师,跟顾鲲接洽,三方一起在范比尔松事务所附近的一家高档咖啡馆一起用午餐。
“这位索菲娅.格里马尔蒂小姐,是法裔,但绝对是荷兰人,我跟她合作好几年了。做事儿非常细心,善于庭前部分,费用也比较低。”范比尔松居中为双方介绍。
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一看长相就是法国人,香水用得很厉害。
幸好顾鲲肺活量惊人,跟对方短时间交谈也不用换气,所以对香水免疫了。
顾鲲公事公办地质疑:“索菲娅律师,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听说你的全程服务费用,是本次拍卖标的的1.5%,这可不便宜呐。恕我直言,你的年龄和执业阅历……”
顾鲲的英语不是非常好,所以范比尔松还居中帮他翻译了一些。
索菲娅听完后,回应倒是很直接很干练:“我收1.5%是算风险代理的,如果你觉得贵了,可以选择非风险模式,只要拍卖标的的o.5%。”
顾鲲下意识点点头:“那你所谓的风险,是怎么才算代理成功呢?”
索菲娅伸出一根手指:“你是希望5月1日开拍吧?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因为其他国际抗辩导致拍卖延期过1个月。
也就是说,如果5月份你因为法务纠纷导致拍卖无法完成,我就不收律师费了。当然,如果是因为法务纠纷以外的原因导致的延期,与我无关。”
“那倒是很合理,多拖一个月,利息都不少钱。”顾鲲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条件。
他心算了一下,自己要是卖出两千万美金,就要给这位索菲娅三十万美元律师费。
果然在这个行当,锐意、自命有实力,但年纪比较轻的律师,就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接单。否则人家根本不信你。
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双方深入聊了一会儿之后,索菲娅还主动给顾鲲提出了几条拍卖准备建议:
“顾,我希望知道,我的委托人是愿意高调、以拍出高价为第一要务,还是以稳健把东西卖掉、钱拿到手为第一要务。
这会影响到我的准备风格——恕我直言,你这次的产权非常明晰,其实你胆子大一点的话,会很利于你炒作。”
顾鲲:“什么意思?”
索菲娅:“我是说,你这次的沉船,预取证做得非常好,哪怕别人来质疑你、申请仲裁和冻结,也都不会成功的。所以,其实你更应该担心,他们不敢来质疑你,不敢来申请仲裁。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3月份的时候,初步披露信息时表现得弱势一些,钓鱼引诱对方来质疑,让他们先看到点希望。那样的话,争议会很容易上报纸、电视台新闻节目,配合炒作,便于最终拍品拍出高价。
不过,你也是混这一行的,你应该知道,很多捞船的人害怕出名,他们怕被人嫉妒,所以也就享受不到钓鱼炒作的溢价红利了。
如果你使用了钓鱼,你会导致最后抗辩失败的菲律宾有关部门丢脸。而且万一你钓到了西班牙、秘鲁、玻利维亚这些最低限度相关国家的抗辩,也一一把他们驳回的话,他们也会丢脸。
这样你就要掂量掂量,以后你是否会不受这些国家的欢迎,你以后去那些国家会不会有麻烦。
就我个人而言,我当然希望你炒作,因为你卖得贵。我的百分比佣金也多,但下场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这招不新鲜的,他们卖圆明园铜兽的时候,也是故意先激怒你们华夏的媒体,渲染炒作,把民族注意情绪的节奏带起来,然后让华夏富商在抗辩失败后花大钱用买的手段买回来。
你要是能激怒菲律宾或者西班牙的有关部门,利用他们的民族情绪高价赎回国宝,那你当然能赚取正常拍卖高得多的溢价。”
这些荷兰律师对于怎么当托儿,那是真的卑鄙啊。
不过顾鲲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