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就耽误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可就这么一耽搁,可寿金刚的手已经伸到了净涪面前了。
净涪终于还是抬起手来,接过了可寿金刚递过来的那一个木盒子。
见得净涪接下自己的东西,可寿金刚一直木讷的脸孔才总算是放缓了些许。
净涪没有错过那一闪即逝的放松,他垂落目光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东西半响,也没打开去看那木盒子里头装的都是什么,郑重地将它收入了他随身的褡裢里。
东西收了就好!收了就好啊。
净涪收了这东西,不论这东西在净涪眼里是被算作见面礼还是谢礼,净涪他替静檀寺众位安眠在这山谷里的僧侣扫塔这一桩便算是揭过了。
这一桩过去,净涪他与静檀寺因取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残经而结下的那一份因果就不会被削减削弱。如此,净涪才会在他请托给他的那件事上尽心尽力。
只要这位净涪比丘尽了心力,不论那位慧真再如何反对,那也必是于事无补。
可寿金刚在西天净土中观望许久,多少也看出些许东西来。
最起码他确信,慧真拿这位净涪比丘没有办法。即便慧真降下了法身转世,结果也都是一样。
天时地利人和,又有世尊垂目,景浩界佛门是时候变革了。
秦失其鹿,诸侯共逐。如今景浩界里佛门祖寺天静寺地位动摇,正是妙音、妙定、妙潭、妙理、妙空、妙安六分寺扎根崛起的大好时机。
而如今看情况,真正有可能抓住机会真正分割天静寺权柄,只能是妙音寺。妙潭、妙定、妙理、妙空、妙安五寺积蓄虽有,但机遇未至,更没有一个足以和妙音寺这位净涪抗争的人物,便是再有心,它们也只能瓜分得些许好处,终究未能铸造根器。
不过这争鹿之事和静檀寺无关,他们静檀寺也没有那个能耐在里头掺上一脚。
可寿金刚张目往山谷前的那个死寂寺庙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黯淡。
但很快,可寿金刚就抖擞了精神。
虽然没能在这个大好时机中占得一点便宜,但他们静檀寺再开山门,再传佛统,还就是在这大好时机里。
想到这里,可寿金刚向来木讷的脸色越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可寿金刚对待净涪这位他眼中的风云人物的态度也更显自然,但可能是因为不知道该和净涪说些什么,又该如何和净涪相处,他沉默了下来。
可寿金刚都不开口,净涪自然也是无言,一时间,这山谷中寂无人声。倘若不是净涪与可寿金刚之间的气氛算不得僵硬,这会儿两人怕是会更加尴尬。
相对静默片刻后,可寿金刚心中叹了一声,想到了净涪当时翻开藏经阁里放着的那一部他手抄的《佛说阿弥陀经》的模样,却是在佛光中站了起来,那原本结定法印的双手也都散开了法印,自然垂落在身侧。
说到底,他与这位净涪比丘,道不同。
可寿金刚站起身后,并没再去看站在他身前的净涪,而是放开了目光,眷恋而期待地在那座不大不小的山寺中流连。
这位净涪比丘资质、心性、品性俱佳,他与他们静檀寺又有这一桩因果在,即便他们之间道不同,也不太可能会推拒他的这个请求。
而当这位净涪比丘应下这个请求后,他与他们静檀寺之间的这一桩因果了结,他们静檀寺也该能续下一口生气了。这一口生气过后,他们静檀寺会如何,也该由他们静檀寺的弟子操劳费心,如何还能再寄希望于外人?
可寿金刚垂下眼睑,在原地站了片刻。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转过身来望向净涪,眼底带笑,“净涪比丘,我知你刚不久才从寺里的藏经阁里取出一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此番因果结下,总是需要了结。我静檀寺已经无人,如今,就由我来与你定下了结因果之事,如何?”
净涪点了点头,应下此事。
他也确实该应,不然日后他岂不是要寻到西天佛国去找人?如今这代表着静檀寺的可寿金刚找上门来,才省了他不少事情呢。
至于这位要与他了结因果的可寿金刚会不会狮子大开口,净涪自会有方法来应对。
可寿金刚眼底的笑意溢出面孔,朗声道:“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得见静檀寺能够再开,静檀寺佛统再得传承。”
净涪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可寿金刚。
可寿金刚又道:“我知你诸事缠身,忙活不过来,也不求多。”
“只请你日后能寻得一人与我承继我静檀寺佛统即可,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晚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