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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礼寺一处禅房中, 两位相对而坐执棋落盘的长老收回目光, 仍旧望着前面的棋盘,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这样的俊才,若是入局, 这一张棋盘上怕就不会有净昂的位置了啊......”
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的, 又是一句听不出多少情绪的话。
“如果他真的入局, 这整一局棋棋盘上, 除了他,我们还能看见谁?”
禅房里一片沉默, 便连棋子敲落在棋盘上的声音都没有了。
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又有人用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
“可是......”他捻起一枚棋子, 将它落在那一个他看中了的位置上,“除了他,还会有人能够入得了我们的眼吗?”
不是其他人就不好, 只是看过了那样风华的人,再要回过头去将目光挪在旁人身上, 他们真的就会觉得满意了吗?
曾经沧海也是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了最好的, 谁又能看中那些次品呢?
哪怕是出身静礼寺的净昂, 根正苗红的一脉弟子,也实在很难令他们满意。
这一句带着迟疑的问话果不其然又将这禅房拖入了静默中。分坐于棋盘的两端的两位长老谁都没有作声。
更何况......
“他们这一辈中,除了他,又有谁能够镇压得了天剑宗的那一位左天行?”
当前的景浩界早就不是当年佛门一家独大的景浩界了,这一个小千世界里, 除了他们佛门之外,可还有道门和魔门呢。
魔门那边魔子之争还没有明朗,局势混乱,确实是可以暂且不提。可道门那边,天剑宗的左天行可是一支独秀,远超群伦的人杰。道门出了这么一位人物,别说这一辈的净字辈弟子,就是他们这些清字辈的长辈,见了他也是心惊不已。
若是换了个年代,道门单凭左天行一人也足以镇压一代,足以将他们佛门连带着魔门一道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偏偏在现今的这个年代里,除了道门出了一个左天行之外,他们佛门也有一个和道门同一个级别甚至犹胜一筹的净涪。
这样两个盖绝一代镇压千秋的天之骄子同处一个年代,实在很难说得清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也不知天道是生怕这两个人太过寂寞,还是忧心这个年代太过无趣,竟在这两个人之外,又出了一个皇甫成和一位二祖。
原本身在天剑宗的那个皇甫成不知怎么的,硬生生叛出了天剑宗投入了天魔宗,一位二祖占据了大义名分,再次把持天静寺道统传承......
直到一盘棋局终了,这禅房中才又有声音悠悠响起。
说话的那个人没再揪住那个话题,转而问道:“算算时辰,净昂也该是时候回寺了,如何到现今还不见他的踪影?”
“前些时候又受到了他的口信,”另一个清字辈的大和尚也在慢慢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棋盒,“他本是该回了的,但恰巧家中生了些事端,便留了下来。如今......”
“还在他家里呢。”
听得这番话,原本只是闲闲一提的那位大和尚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致。
“哦?”他抬起视线望了对面的师兄一眼,问道,“什么事端竟能让净昂逾期滞留在外,迟迟不归?”
稍年长些的那位大和尚也颇有些无奈,他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本来他已经回寺里了的,但后头中途回返,却正撞上了收拾东西离家出走的妹妹。”
“哦?”那年幼一点的师弟倒是真好奇了,他轻笑了一下,问道,“这倒稀奇了,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净昂俗家里只有一个妹妹?”
他微微闭了闭眼,查看了一番,又补充道:“那个年不过十四,即将定下亲事的妹妹?”
那师兄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本也没什么。作为静礼寺中净字辈弟子中备受看重的佼佼者,净昂的资料即便不是人尽皆知,那也曾在他们这些师长面前过眼了的。
净昂俗家里如今父母俱全,兄弟姐妹都有,但妹妹却真的只有一个。
见得当师兄的肯定地点了头,那做师弟的不禁又多了几分兴致,他边笑着道:“原来那个普通的小姑娘还有这么个胆气啊,那还真是......”了不得。
那最后的三个字还没有出口,那作为师弟的大和尚便就睁开了刚刚垂落的眼睑,拧着眉头面色古怪:“不对,那小姑娘没有那个胆气!”
他说的太过笃定,倒令他的师兄重重地看了他一眼。
“不,她有。”
他那师兄又道:“她不仅有,她还很严谨地为自己的离开做好了一切准备。”
包括她离开家门后的身份安排、路途安排、目的地选择,也包括她在离开之后家中的种种布置。
“如果不是净昂临时回了家,她这个时候都已经顺顺当当地离开了。”
那师弟更深更重地拧起眉关,顿了顿后,才又道:“这小姑娘既然下定了决心,又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那便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