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一路回来都只有一些净字辈的沙弥在,清字辈的大和尚却一个都没有出现,他还以为藏经阁那些爱经书如命的大和尚真的就那么能坐得住呢。原来不过都是在这里等着。
净涪心里好笑,表面却没有露出一星半点,还是那副说好听是平静但其实就是除了一个惯常的唇角弧度之外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他踏入主阁楼的大门,扫视了一眼,却没看见本来应该再这边值守的随侍小沙弥。
他只扫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就往楼梯那边去。
顺着楼梯上二楼,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净涪眼前空间一转,整个人出现在一座宽广宏大的佛堂。
掌上佛国神通。
这座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金身佛陀菩萨罗汉的佛堂里,坐了数不清的和尚。
他们此刻全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净涪,净涪面上恰到好处地闪过惊讶,很快又恢复到原本平静的表情。他往前走出几步,态度自若地对着堂上坐着的一众大和尚合十弯腰一礼,便低眉垂目地站在原地,等着上的那些大和尚话。
只是刚才扫过的那么几眼,净涪就已经知道,在座佛堂里坐着的,可不仅仅是妙音寺的清字辈大和尚,还有妙理、妙潭、妙空、妙定、妙安五寺的大和尚,甚至连天静寺那边的和尚也都出来了。
不过是一部从未在景浩界出现过的佛经的一小段经文而已,居然就能惊动这么多人,而且身份地位都一个比一个贵重。这些佛门和尚对佛陀的信仰还真是可怕。
净涪再一次认知到这个事实,不由得心中一惊,暗自警醒。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现,他其实已经对妙音寺产生了归属感。他居然真的开始被佛门渡化!
没有人看见净涪低垂的眼睑下那翻滚起伏的情绪,也没有人能看透净涪周身平静安宁的气息下宛若滔天巨浪一样的心绪。
“净涪沙弥?”
这满屋的大和尚中,最先开口的,是坐在第一列中央的一位净涪并不熟悉的和尚。
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净涪瞬间收敛起所有起伏的思绪,抬头看了那位大和尚一眼,合十弯腰又是一礼。
那大和尚细细打量了净涪几眼,侧头去看他身侧坐着的那个大和尚,问道:“清恒师弟,他是你的弟子?”
坐在这位大和尚身边的,赫然就是净涪在当初皈依日时见过的清恒大和尚,他的上师。
清恒禅师点点头,道:“他与我有缘。”
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就算询问他的人是他的师兄,清恒禅师也隐瞒了一部分。
净涪是与他有缘,但可惜,缘分不足。
当日清恒就已经看见,净涪和他有缘,但这份缘分,只够他将他引入佛门,让他皈依佛陀。
所以净涪只是他记录在度牒上的弟子,却并没有师徒之实。
但是这一份缘法明明白白地记录在度牒上,却是抵赖不得。
听得清恒这句话,那位大和尚回头又仔细打量了两眼净涪,心下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点头道:“你这弟子虽然一直都在妙音寺修行,今日才得以与我等见面,但我作为师伯,这一份见面礼却少不了。”
他伸手摘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递给净涪,道:“我叫清见,是你的师伯。这串佛珠,你收着玩吧。”
禅师清见,修《千手千眼观世音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成就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法身。
净涪上前三步,躬身双手接过佛珠。
这一串佛珠是难得的湛青色,触手生温,圆润如玉,佛光暗藏,内敛沉凝,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
净涪看了一眼,躬身一拜谢过清见大和尚,将佛珠郑重戴上手腕,又退后三步站稳。
清见禅师看着他,道:“不用担心,我们今日过来,也不过就是想见见你,并无什么大事。”
想见见他?这么多大和尚聚在一堂,就为了见见他这个才刚满十岁的小沙弥?
虽然不相信,但净涪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扫视了佛堂中坐得满满的大和尚,又在清恒禅师身上停顿了一阵,才再看着他,点点头,接受了清见禅师的这个解释。
清见禅师又问道:“再过不久,天静寺便要开始百年一次的千佛法会,你可愿意参加?”
净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静寺百年一次的千佛法会,许多清字辈的大和尚都未必能够参加,可现在,清见这个大和尚却当面亲口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