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一惊,忙跪到床前,急道:“外面风大,若殿下受了寒,王上定会要了奴才的小命。求殿下莫要为难奴才。”
九辰眸子直寒:“若是我闷死了,你赔得起吗?”
福子愕然。
最终,九辰还是裹了件厚厚的披风,出了殿门。
在殿外看热闹的,不止有垂文殿的宫人们,还有巫王。
晏婴正恭立在一旁,指着人堆围成的一小片空地,眯眼说着什么,把巫王哄得十分开心。
殿前空地上,蹲着一只倨傲的老鹰,想来是谁家驯养的,没看好,让它飞了出来。宫人们围成一圈,正想尽办法逗这只老鹰开心,往地上投了一堆的吃食,有豆子,有米粒,有水果粒和蔬菜丁。老鹰的脚边,还横着一只死老鼠。
胆小的宫婢们纷纷躲在后面,不敢太靠前。一名内侍,正握着一块糕点,准备投向半空,引那老鹰扑翅去抢。
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且慢。”
那内侍一惊,回过头,只见一个挺拔俊美的黑袍少年,裹着件披风,朝这边走了过来。
巫王拧眉,等扭头看清那少年眉眼,陡然沉了脸,斥道:“谁准你出来的?立刻回去好好躺着。”
被他一训斥,九辰慢慢垂下眼睛,盯着地面,不说话,也不动。一双明亮的黑眸,却忍不住转动着,偷偷去打量那只老鹰,充满好奇与探究。
巫王深知这少年对驯养之物痴迷不已,想到他在殿中躺了一日,可能确实有些闷了,一时也有心软,便道:“只许瞧一会儿。”
九辰立刻抬起头,毫不掩饰黑眸中的惊喜,扬起嘴角,道:“谢谢父王。”
巫王一怔,甚是无奈,只能寒着脸吩咐福子:“下次,若再敢随便带世子出来,孤决不轻饶。”
语气不容置喙。
福子早吓得六魂无主,做好了被重罚的准备,闻言,如蒙大赦,道:“奴才遵命。”
场内,宫人们骤然惊呼起来。
巫王一看,才现九辰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宫人们中间。只见,那少年甚是霸道的夺走了内侍手里的糕点,在手里揉捏改造一番,又咬破手指,在上面涂了一层血,往半空轻轻一抛。
一直很倨傲很沉稳的老鹰,猛然扑翅而起,在半空优美的转了个圈,张开鹰嘴,一口接住了那块糕点。老鹰这串动作一气呵成,很是优美,宫人们齐声喝彩。老鹰出够了风头,甚是满足,双翅用力一振,便飞入天空,很快缩成一个黑点。
九辰嘴角一挑,甚是得意的道:“这老鹰和家养的雀儿不同,最爱饮血食肉。那只老鼠都快臭了,它才不会吃呢。”
宫人们甚是受教的“哦”了一声。
九辰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个黑点,眼睛微微眯起。只有他知道,这只老鹰,不是主人没看好,而是自己偷偷逃出来的,而且,还是只母鹰。
这两年,他待在军中,把阿蒙托给南隽豢养。阿蒙作为一只上进的鹰,一点都没有闲着,不仅征服了活动在沧溟城上空的所有鹰群,还广收弟子,培养出不少得力干将,替它在沧溟城作威作福,拦截其他老鹰的食物。鹰群们为了安稳度日,不得不委曲求全,定期给这霸道的苍鹰进献美酒美食,和漂亮的母鹰,只盼着哪一天,这祖宗在沧溟待腻了,赶紧移驾别处。所以,这两年,阿蒙胖了不少。
那“大漠之王”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自从阿蒙来到沧溟,雄鹰们不仅身体受到了伤害,连心灵也备受摧残。因为所有的母鹰,都在一夜之间变了心,被阿蒙深邃的眼睛、健壮的体格和有力的翅膀所迷倒。阿蒙坐拥整个沧溟城的母鹰,日子过得很是美满。
南隽在信中,不止一次提起阿蒙的丰功伟绩,并很欣慰的说,阿蒙是一只负责任的雄鹰,只要看上了哪只母鹰,便要在母鹰的眉心啄出一个血点,作为记号。此外,阿蒙还嫌沧溟城的母鹰太过娇弱,只要有时间,就要教这些母鹰练习它粗犷的大漠之音。
刚才那只母鹰,学得就挺像,眉心,还恰恰有个红点,想是刚结了痂。母鹰一旦坠入爱河,很容易迷失自己。以九辰的揣测,这只母鹰,必是哪位达官贵人家里豢养的,住的离王宫挺进,想顺路找点好吃的,去讨好阿蒙。
阿蒙当然也没用辜负九辰的希望,当母鹰殷切的把糕点送进它坚硬的鹰嘴里时,它险些噎住。
它对血的味道很敏感,对主人的血,更为敏感。
糕点上,被人草草刻了一只被拍飞的鹰,被血一涂,线条格外清晰。
母鹰吓得缩了缩,嘤嘤叫着,似在问是哪只倒霉的鹰,被人打得这么惨。
阿蒙屈辱的往事一下子浮上心头,鹰躯一震,脑袋支棱了起来。
于是,养尊处优了两年的阿蒙,这次亲自出马,飞入了燕来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