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碎银的人刚开始还能卯足了劲儿拍金乌的马屁,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他那阎王鬼画符般的刀法败下阵来,只想叫他收手。远观着人群熙攘喧闹,王小元有些茫然地捂住了还在发胀的额头,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指的是前些日子金乌将他扫地出门、允他去寻玉白刀一事。王小元本以为这些总算能逃离金少爷的魔掌,在外自在逍遥好一会儿,不想这素来爱欺压他的魔头也一并跟了来。
不仅如此,左三娘、竹老翁也乐呵呵地随行左右,三娘自是要跟着金乌的,竹老翁则是闲游惯了,向来无定脚之处。只是苦了小元一路上依旧逃不过金少爷对他的颐指气使,帮着跑腿干了不少活儿。
正当少年仆役唉声叹气时,左三娘笑语盈盈地探过脑袋来看他。“怎么,我这一路跟来惹你不开心啦?”
她容姿妍丽,正似梨花般俏美清纯,一对月牙儿似的弯目中漾满笑意,直看得王小元面红耳赤,心头怦怦直跳。于是他欲盖弥彰地低咳几声,笑着对三娘说。“不会。只是我有些奇怪…为何你们会跟着我来到此处?”
“想见玉白刀客的并非只你一人,我也想一睹尊容呀。”三娘将帕子从他额上取下,笑嘻嘻道。“毕竟是天下第一刀客,若真是让我见着了,岂不是三生有幸?”
是这样的吗?王小元有些懵懂,他回想起前些日子进金府书房时他曾质问过金少爷,那时金乌确实答他见过玉白刀客,但奇怪的是这素爱夸耀的少爷却没大肆声张此事,仿佛不以“见到玉白刀客”为荣幸。
不过转念一想金乌对玉白刀客心怀厌恶之情,这样的做法似乎也情有可原。
“而且,金家的小娃娃成日嚷着担心你呢。”身子已挂在树干上,几近醉得不省人事的竹老翁嘟哝着道。“说什么‘王小元笨头笨脑,肯定连路都认不得’,还有什么‘他那刀法连豆腐都切不齐整,遇上山贼要小命不保’…”
王小元:“看来少爷对我成见挺大。”
竹老翁说什么金乌“担心”他,他自然是不信的。金少爷往日是如何欺压自己的,这些往事小元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再看此时这人洋洋自得、得意忘形地在众人面前炫耀的模样,王小元更是心乱如丝,索性站起身来就要从庭中离开。
临行前他又看了檐上一眼,那处依然空无一人。他想约莫是自己目疾未愈看错了罢,便不再去理会。
可王小元连步子都未来得及迈开,金少爷却像背后长了眼一般晃荡过来了。只见他用刀鞘枕在肩头,从鼻子里吹着气俯视着少年仆役,颇为自鸣得意道。
“王小元,你说我‘对你有成见’?正是如此!你刀势弱得很,绵软无力,又分心得厉害,这样怎么能在本少爷手下走过两招?”
他大言不惭,小元也不想费力去与他争辩,只微笑道。“少爷,我这刀还未出过鞘呢。”
“这就说明了我的厉害之处,”金乌斜着眼看他,“让你出刀的机会一丝也无。”
方才对刀一举是由金乌先提出来的,这小少爷说行路数日筋骨酸痛,想拿刀来比划几下,王小元便不幸成了他的陪练。
原本王小元的刀术就精妙过人,金乌的动作在他看来不过是涸鱼腾尾、杂乱无章,因而他也不敢出刀,周旋时也以虚打为主,怕第一刀就能将他主子杀个屁滚尿流。
如今看来金乌对他的好意全然不知,反以为是自己武功高强。
“并非如此,”王小元摇摇头道,“我出刀有所迟豫,不过是抱有‘慈心’罢了。”
“慈心?”左三娘好奇地侧过脸来。
“刀剑乃伤人之物,若在持刀时不时刻警醒自己这一点,便会染上杀气。”少年仆役低头去看自己手中握着的刀,“出刀不是为了伤人取命,而是为精进武艺、为众生除无益,因此不可随意拔刀出鞘,是以为‘慈心’。”
竹老翁接口道。“唉,在小娃娃你看来是‘慈心’,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种傲藐。觉得自己出刀必定会伤人,无论敌方是谁都抵挡不住,这岂不是傲慢?依我看,这种傲心除当世武林盟主外,只有天山门有啦。”
三娘嘻嘻一笑。“说得这么严肃,还不是怕出了刀后少爷接不住?”
“瞎说!我只消两指轻轻一夹,管他出什么刀都能接住!”金少爷大怒,旁观众人早已参透他的窝囊,也知他绝不可能做到,顿时哄然大笑。
乘着喧闹混杂,有人乘机挤到王小元身边,问道。“少侠这刀法好不精彩!敢问师出何门?”
少年仆役结巴答道。“灶…灶王爷座下?”一时引得人皆侧目,一片目瞪口呆。
“兄台别说笑了,我看这刀法实在厉害,似是只应天上有,要不你和玉白刀客比划比划?”“是啊,这可是足叫武盟中人都不得小觑的刀技…”众人七嘴八舌,小元耳中嗡嗡,也不知该听谁的好。但一听到“玉白刀”三个字他整个人忽地就精神了起来。
“玉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