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姝是如今的齐国公夫人,到自家厨房来转一圈,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她把厨娘都唤到了跟前,认真的询问起近日厨房的情况,仿佛一个事必躬亲、贤良能干的当家主母。
她认真严肃的问着话,目光时不时的瞟到一边的翠菊身上,目光落到翠菊身上时,就会变得更加严厉,严厉的透着冷意。
翠菊收到乔玉姝的目光,心里一慌,她知道乔玉姝是害了兰姨娘腹中未出世的孩儿,翠菊不愿,良心不安,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是要下地狱的,可是她又想到乔玉姝威胁她的话,要把她的弟弟送到小倌馆。
她的弟弟是她唯一的亲人,姐弟二人同为齐国公府的下人,在偌大的齐国公府相依为命。弟弟才十三岁,若是到了那小倌馆,便是任人狎玩猥亵,这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翠菊目光一禀,心一横,她自己就算死,就算死后下地狱,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弟弟。
于是,翠菊就慢慢的走到了厨房中的八仙桌边。
八仙桌上摆了几盘刚刚出炉的菜和两个食盒,一个送到褚玉院,一个送到齐老太太的荣春院。
这个时代,像齐国公府这样的世族大家,并不会全家人所有人集中到一起吃饭的。
儿子未成年时,没有单独僻院子,而是住在母亲的院子里,跟母亲一起吃饭。一旦成年,他就会有属于自己的院子,那么便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尤其是成了亲之后。
子女孝敬父母,讲得是晨醒昏定,而不是一块儿吃饭。这饭菜会由厨房做好,做好之后,便会立刻装到食盒里,送到各个院中。
现在吃饭的时辰快要到了,乔玉姝也不敢多耽搁,耽搁久了,饭菜就冷了,还会耽搁齐言衡和齐老太太吃饭。
乔玉姝面对着这张摆了饭菜的八仙桌,而被乔玉姝叫到跟前的那些厨娘们,是背对着八仙桌的。所以乔玉姝能看到翠菊的动作,而厨房里其他的人都是看不到的。
翠菊迅速找到桌子上,并排放着的两盘苦瓜。从袖袋中取出生苦杏仁粉。
然后,她从袖袋里取出装有生苦杏仁粉的油纸包,把油纸包中生苦杏仁粉往盘子里往这两盘苦瓜里倒。
也许是因为翠菊心里极度紧张,这手就有些颤。
她手一抖,油纸包里的粉末就要撒出来一些。幸好,她本能的用另一只手去接了一把,才不至于,把粉末撒得到处都是,只是她的一只手上却沾了许多生苦杏仁粉。
翠菊把余下的生苦杏仁粉,都倒到了两盆苦瓜里。
倒好之后,翠菊就退到一边,静静的侯着。
乔玉姝见翠菊已经事成,嘴角便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目光也从翠菊的身上,收了回来。
她对厨房众人说道:“恩,厨房管理井井有条,翠菊,过来。”
“是。”翠菊连忙绕过厨娘们,走到乔玉姝身边:“夫人。”
乔玉姝微微颔,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子,说道:“这钱袋子里有一些裸银子,你拿过去,分给厨房里的众人吧。”
翠菊应了一声。
她的手上是刚才她放生苦杏仁粉时,不小心,把那生苦杏仁粉弄了一些到自己的手上。手心的粉末,让她有些不舒服,她就伸出那只没有生苦杏仁粉的手,接过了乔玉姝手里的钱袋子。
翠菊取出里头的裸银子,一颗一颗的递给厨房里的众人。
乔玉姝不敢再耽搁,就有嘱咐了几句,让大家好好干活,她和国公爷是不会亏待她们的云云。
等乔玉姝回到褚玉院后,晚饭也要开始了。
乔玉姝进了屋子,齐言衡带着兰香也进来了。
兰香今日穿着一身烟花锻面的襦裙,腰间系了一条粉色镶金丝腰带,腰带扎着紧紧的,突出了腰的纤细和胸脯的傲人。因为天气热,她并没有穿罩衫,只在外头披了一件薄纱制的外衫,半透明的外衫,罩着在外头,便是让妖娆加上了一份诱人的神秘。
眉是描弯了的,眼角勾了个微上挑的曲线。
所谓十分姿色,五分靠天成,五分靠打扮。兰香五官平平,充其量也就能算个清秀干净罢了,不过这么一打扮,也在清秀中带上了几分妖娆。
齐言衡坐在主位上,乔玉姝做在齐言衡的右边,而兰香则坐到了齐言衡的左边。
乔玉姝看到兰香大喇啦的坐了下来,手便是一握。
兰香以前是她的丫环,在她面前,哪里来的座位?就算现在,她也不过是个丫环提上来的姨娘,有什么资格能够跟她平起平坐?
在宣平侯,自己的姨娘是从来不上桌吃饭的,爹和母亲的吃饭的时候,她的姨娘只能在一边伺候布菜。
兰香有什么资格坐着?但是齐言衡了话了,特地准了兰香坐着吃饭。
乔玉姝心中怨恨,怨齐言衡妻妾不分,怨兰香恃宠而骄。
手从桌子上放了下去,寻到自己的衣摆,紧紧握住,衣摆皱成了一团。
主子们都到了,有伶俐的丫环立刻把食盒提了上来,一盘盘菜放到了桌子上。
乔玉姝的目光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瞟过那一盘苦瓜,又迅速把目光收了回来。
吃饭的时候,她小心的避开了那一碗苦瓜,她留心观察着兰香,直到看到她夹了好几筷子苦瓜,又都吃了下去,这才放心下来。
——
半夜,兰香喊起了着肚子疼,过了一会儿,就见了红。
齐言衡请了林大夫过来。林大夫是京城女科圣手,当初董雪雁落胎时,就是林大夫给瞧的。
林大夫连夜赶了过来,给兰香仔细瞧了瞧病,便瞧出来了,这是刚刚怀上不久,就落了胎了。
林大夫把了一会儿脉,又仔细看了看兰香,说道:“太太身子健康,脉搏强健,不像是会落胎的,这么突然落了胎,倒也十分奇怪。”
兰香原本是安静的躺在床上,听到林大夫的话,突然圆眼一睁,手猛得抓住了被子:“林大夫,你说什么,孩儿没了很奇怪。林大夫,你帮我诊治诊治,我这孩儿到底是怎么没的,是不是有人故意害我落胎的?”
林大夫思索片刻,说道:“太太的情况来况,这落胎有些像外因所致,有点像误食了什么东西,不过因为太太这身孕时日实在太短了,我倒是也不是很肯定。至于具体是怎么落胎的,更加是看不出来的。”
乔玉姝闻讯便也赶到了兰香的屋子。
兰香原本是躺在床上的,看到乔玉姝进了屋子,便立刻爬了起来,半坐在床上,手指一指,指向了乔玉姝:“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的孩儿。”
齐言衡一滞,狐疑的看向乔玉姝,听到刚才林大夫和兰香说的话,他对乔玉姝是有些怀疑的。
但是经历乔玉妙自证清白的事情,他如今倒也谨慎了一些,而且上一次乔玉妙被诬陷时,人证物证都有。这一次,什么证据都没有,又有乔玉妙没诬陷的前车之鉴,齐言衡也不敢随便下定论,只是以怀疑的眼神看着乔玉姝。
乔玉姝浅浅笑了笑,笑容大方得体:“妹妹说笑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妹妹有了身孕,我知道妹妹有身子的时候,妹妹已经落了胎了。我连你有身孕的事情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害你呢?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是妹妹想多了。”
她慢慢的走进了屋子,说道:“妹妹怀的是国公爷的骨肉,如今落了胎,我也是心疼的。你我当年主仆一场,现在又是姐妹,你落了胎,做姐姐的,也为你感动难过。姐姐知道,你现在刚刚落了胎,心里自是难受的,你刚才说的话,我也不会放到心上的。”
说罢,又转向齐言衡福了一福:“国公爷,您也不要太伤了。”
齐言衡声音冷淡:“退下去吧。”
乔玉姝嘴角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低敛的桃花眼中划过得意神色,她恭敬的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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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近日,乔玉妙的生活并没有生什么变化。
白天,她依旧去万卷书图书馆上班;日头西斜的时候,她就在夕阳余晖之中,走回秀仪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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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兰香事件,文文很快就会有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