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先入为主地根据职业习惯,开始从德国法、日本法中的《物权法》部分查起,了解他们最新的前沿动态。
作为最年轻一代的新人,刘鲲英语水平在院里也算是非常好的。而且除了英语,他还会不少其他外语。
每一个能够从北大、人-大、法大的顶级法学博士群体中杀出来、300个里选5个进入最高院法释办的人,那肯定都是学习上有两把刷子的。
在学生时代时,刘鲲就知道,英语国家主要都是英美法系的,对于引进司法解释其实帮助并不是最大。因为中国并不是英美法系国家。
所以,他还额外苦学了德语和日语。不仅是日常的书写会话,还包括深谙德日双语当中的法律术语。
毕竟现代大陆法系,尤其是中国借鉴的这一派大陆法系,主要就是从德国法来的。历史上德国法借鉴分流后,教出了日俄两个徒弟。
而中国在晚清和民国时,主要从日本那边二次借鉴了立法,大多数都是直接抄日本法抄过来的。改朝换代之后,学日本法没那么积极了,转向俄国人,但也恰好把德国法的另一派学来了。
搞司法解释的人,多懂点德语日语总归是错不了的。遇到一个国内没解释过的问题,看看外国前人是怎么解释的,就行了。
……
整整半夜劳碌,刘鲲却收获寥寥。
眼看都凌晨3点钟了,他实在有些扛不住。
国家公务机关,普遍是不存在太狠的加班的——加班也会有,但不能跟华为那种要人命的地方比。
华为是工程师阵亡率X%的存在。
刘鲲之所以在衙门单位还这么拼,无非是机会太难得。
至少他入职半年多,就逮到这么一个这种级别的机会。
偶尔拼一把,哪怕通宵,二十多岁的人还是扛得住的。
喝了一杯浓茶,又是一杯浓咖啡,就在与睡魔作斗争的时候,刘鲲一眼看到一条生在德国的最新本领域案例、及法理分析。
作为最高院法释办的人,他们有大量正版的、国际各国法学与司法实践前沿的数据库内容可以调研,所以了解到国际最新法学动态,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要你能意识到该找啥。
刘鲲揉了揉眼睛,仔细往下看。
“EFF基金会,于杜塞尔多夫中等法院反诉苹果公司消费者侵权案……”
“双方对一审结果均表示不服,日前已上诉至北威州高等法院……”
刘鲲这种专业人士,他当然知道EFF基金会是个什么东西。
毕竟,这个基金会是全球互联网知识产权保护领域最大、最权威的维权基金会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家美国基金会。
其注册地、主要营业场所也确实都在美国。
可是,专业人士都知道EFF基金会是经常会在全球范围内,对某一个他们盯上的、要维权的对象,展开全面围攻起诉的。
“在德国都能检索到EFF基金会对苹果公司的起诉?那爱尔兰呢?美国呢?”
刘鲲心中一动,立刻开始检索那两个英语国家的最新公开法律动态、学界论文。
之所以要加上一个爱尔兰,是因为他知道苹果公司的利润结构被做成了“爱尔兰三明治”结构,其在爱尔兰的子公司,永远都是分润纯利润最高的“亲儿子”。
所以,很多想给苹果公司添堵的起诉者,在遇到苹果有全球性的黑材料时,会在爱尔兰同时起诉。(主要是爱尔兰对“技术服务性利润”/“专利授权费利润”等的所得税税率,在全球主要国家中是最低的。所以涉及硬件的硅谷巨头们都用这一招避税。)
不过这一次,刘鲲扫了一眼爱尔兰法学界的最新动态,并无收获,他也就专心去看美国那边了。
一个重大收获,立刻跃入眼帘。
刘鲲觉得自己的瞳孔在涨大,很快,他就不满足于检索专业数据库,而是翻墙看了一些美国那边的相关学术期刊论坛、法务新闻网站。
他翻墙当然是用的单位配给的官方VPN了。作为司法系统的顶层,为了尽快了解国际前沿动态,法释办是有专门的、流畅的电脑挂了自动VPN的。
只不过,这些电脑同时也会被监控,翻墙看东西随便看,但浏览记录是不能删除、要进入档案的。所以想看工作不相关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擦,冯见雄居然还有跟拉里.佩奇的合影?跟亨利.普洛夫的合影?他什么时候能量这么强了?”
“难道,EFF基金会的这一切运作,都是冯见雄在幕后当推手?”
刘鲲内心,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应该说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