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怕两集放完之后、收视率对赌不达标,后面的就没机会播出了。因此,把投资人的植入式剧情提到第二集,无论如何确保能在全国人民面前放一波,也算是“盗亦有道”,照顾了江湖规矩。
田海茉知道第一集里并不会有她喜闻乐见的剧情,但她已然决定从第一集开始就追剧。
……
众人瞩目中,十一国庆前的最后一个周末,《舌尖上的华夏》如期上映了。
央视,纪录片部的牛部长,和制作公司的陈导,也聚在一起喝了个下午茶,顺便关心一下第一手的收视率数据。
一般情况下,播出部门的领导,是不会在每一档新栏目上线时,都那么关注的——毕竟央视每天都可能有新栏目上线,要是部门领导都亲临一线关心,那早就忙死了。
不过,那些签了收视率对赌投资协议的栏目,却是不多的,几十个节目里说不定只有一个是这种合作模式的。
所以,面对这种特例时,部门领导亲临也就不奇怪了。
“陈导,有信心不,是骡子是马,这就得拉出来溜溜了。”
导播室隔壁的一间小会客室里,牛部长端着普洱茶,轻轻吹了一下,很是淡定地问。
反正播出部门已经把所有风险都转嫁了出去,他们是毫无心理负担的。
陈导的表情,看起来也是很有信心:“牛部长,你就放心吧,这次的片子,我很有信心——别说,这次还真遇到了个值得交个朋友的投资人,懂行,又不瞎指挥。有时候偶尔来几句,听上去也都是切中了传统电视媒体的痛点时弊——人家能年纪轻轻就被中X部盯上,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牛部长抿了口茶:“那就看结果吧。”
陈导拍着胸脯:“第一集我多不敢说,达标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重播肯定会比其他同类节目更高。第二集收视率只会比第一集还要高,而且可能会高出两三成。”
牛部长听了,心中暗忖:真要是有这种情况,只可能是第一集播出之后,引了社会范围内的大讨论和线下的社交安利,否则是做不到的。
莫非陈导对他的片子充分激起社会争议很有信心?
隔壁的导播室里,许多屏幕上,相隔数秒时间差,先后开始播放节目。
第一集,《自然的馈赠》,一番感慨华夏大地地大物博、自然环境繁多复杂的“舌尖体”旁白,用一个让世人耳朵一竖的甜美、端庄、中正平和的女声念出来。
随后,照例是最政治正确的西南少数MZ同胞的艰辛采集渔牧生活写照——某个名叫卓玛的黑黢黢但笑容甜美的姑娘,在滇南的十万大山中,拄着木杖一脚深一脚浅地和母亲一起采着松茸。
剪辑的节奏非常明快,镜头的跳轴微微凌乱,却带来了一股意料之外的、体味生活仓促艰辛之美。
从凌晨三点起床进山的原始零和博弈、到争分夺秒的现代化全球化商业分工。80块RMB一只的松茸被采购后,6小时内就飞到东京街头的高档食材超市,作价10000円出售。
矛盾,冲突,原始,零和博弈。无数抓眼球的元素,短短两分钟内毕集呈现。
“节奏确实不错,比往年的同类题材作品都好。”牛部长虽然看过样片,但是到了播出的日子,仍然看出了一些新意的评价,
“尤其是这个旁白带节奏带得太好了,农民,本来是被大多数城市居民观众所遗忘的,就算告诉他们农民苦,他们也产生不了共鸣和恻隐之心。
但是把零和博弈的传统愚昧和现代商业全球化的冲突浓缩展现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了——这些人明明过着苦日子,处于全球供应链的最底端,却只知道跟同村的人竞争,只想靠着‘比邻居早起床’来捞更多钱。
这种反差效果,绝对会激起话题的。喜欢感慨‘华人劣根性’的人,会在网上抨击这一点,会和周树人先生那样‘怒气不幸、哀其不争’。喜欢以同情农民为卖点抱团取暖的人,也能找到抱团共鸣的点,可谓是正反方的注意力都拉到了。
这个旁白文案,绝对是神来之笔啊!”
牛部长和陈导看了大约15分钟,把前两三个桥段看完了。这时,旁边也恰到时机地走过来一个工作人员,递上一份实时的收视率数据。
“才2.6%么?距离播4%还有很大的差距啊。”牛部长扫了一眼,对陈导说道。不过他的语气并不严厉,显然是有点意识到这部片子的话题度后劲。
“牛部长,这不才刚开始么,我都不担心——你难道看不出来我走的路数?”
“那就看最终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