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空谷幽兰、碧竹如玉的美少女,用铮铮然有金石之声的气势,宣讲着为复旦大学队敲响丧钟的总结陈词。
毫无疑问,这个美女正是冯见雄最默契的好搭档,虞美琴。
她的话语,有一些是冯见雄赛前提纲挈领的,但更多是她自己经过自由辩论的搏杀后,浴火淬洗,凝练而成的。从情态到语调,从肢体动作到表情节奏,无不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美感。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财产私有制是在人类原始社会末期诞生的,贯穿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注意社会,并且最终会在共产注意社会消亡。
所以,那些以‘因为在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都有私有财产’为导因,作出‘所以人类展到越高级,就越该有私有财产’判断的人,都可以说是蜀犬吠日、夏虫语冰。
他们就像感恩节后生下来的火鸡一样,才观察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因为这一年里每天早上11点听到喂鸡铃响了之后就能吃到饲料,就把‘每天早上11点永远有饲料吃’当成了‘普世真理’给归纳了出来。殊不知下一次感恩节来的时候,他们要面临的就是被屠宰。
所以,当你可以看清多远的过去,才能看清多远的未来。火鸡理解不了共产注意,也同样理解不了隐私权最终返璞归真地自然消亡。只有能够站在整个宇宙展史宏观层面上思考的智者,才能理解这种历史车轮的沛然无前。
那么,原始社会的没有私有财产,和共产注意社会的没有私有财产,是一种形态么?显然不是,马克思告诉我们,前者是物质极大贫乏的无私产,后者是物质生产极大丰富、泛滥后的无私产。
同理,隐私权这个概念,在人类展史上从无到有,再到重新消亡,也是经历了类似的展阶段——前者是人可以认识的人太少,而不需要隐私权概念;而后者是人类可以深入了解的人太多,同样不需要隐私权这个概念。
在资本注意社会化大分工出现之前,我们活在一个熟人社会,所以我们不需要隐私权,乡老族长、邻里亲戚构成的社会秩序,让人人互相了解彼此的底细,所以隐私不重要。
只是资本注意把社会解构、重组成‘陌生人大合作’之后,受限于人脑的制约——根据生理学家的分析,人类的大脑如果不借助任何外力,只能构建200多个强社交关系,乃至最多数千、数万的弱社交关系。
这个数据还是根据我们这一支‘智人’来算的。而按照人类学家近年来考古的最新成果,如果是已经被我们的祖先消灭了的‘尼安德特人’,可能只能产生30~50个人的强社交关系——尼安德特人的脑容量是不比智人弱的,体格也反而更强。只是因为它们的社会协作范围更低,所以才被我们的祖先智人灭种了。
所以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不依赖外界技术,只靠生理本能,最多只能熟知和运用不足200个人的底细——但在资本注意大分工下,他却需要和数以万计的人合作,因此这时候人类为了保护自己,只能用隐私把自己笼罩起来,只为了避免‘万一别人很了解我的私事,我却不了解他的私事’带来的不安全和不公平。
可见,从法理学的角度来说,这种追求这只是为了‘公平’这个次要法益而实施的权宜之计,并非人类追求的本来目标。
可是,未来随着互联网、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科技的展,焉知人类不能借助信息科技,突破人脑的认知极限,从‘只能保持200个很熟很熟的强相互关系’,变得‘可以随时随地了解掌握数百万人的底细’呢?只要这种技术可以实现,并且是对双方公平的,那么隐私权有和没有,又有多大关系?
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套社会信用系统,让双方都可以平等知道对方的底细,一刷脸就自动跳出数据,那又有什么不好?
世界,将完成一个从‘每个人只对200个人知根知底’的状态,前进磨合到‘每个人都只对几十个人知根知底,而对社会的其余部分把自己包裹保护起来’,最终臻于‘每个人可以和数百万乃至数亿的人知根知底’的大成境界——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数据的采集和应用成本,正在以每年下跌数倍的指数级速度下降。
当今时代,我们或许仍然可以看到很多因为隐私泄露而导致的电信诈骗、恶意推销,但这真的只有通过历史的倒退、通过断网去解决吗?并不是!理论上,如果可以做到全国每一张电话卡都实名制,所有网络虚拟电话都强制锁死追踪IP及上网人个人ID,那么电信诈骗一下子就会绝迹。
所以,这种诈骗的存在,并不是单纯隐私泄露的问题!
而是隐私泄露得不够对等、还有一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犯罪分子的隐私被藏了起来的问题!
在我们追求100%实名制的过程中,或许确实会产生越来越大的阵痛。
因为好人总是先容易被实名,而坏人总是在如何防止被实名、被挖老底方面更专业,从而可以多躲一段时间——但只要国家和产业界有行动方案,有决心,那就真的只是一段时间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有如此美妙的前景,难道我们还要因为短暂的阵痛,而拒绝这件明显整体上最终会带来有利结果的事情的理由么?互联网和智能信息技术的滚滚向前,显然是带来了巨大的时代进步,而且可以根治隐私权问题。
此情此景,我们不禁要问对方辩友:难道你的母亲在生产你的时候,会因为胎儿的头部是身体上最粗大的部分,所以为了减少疼痛,而把你憋回子宫里、丝毫不顾生命的意义么?
孰轻孰重?孰主孰次?
最后,我要说的是,即使隐私权成为了一项无关紧要的、不再被社会和法律所关注的权利时,那也不代表我们不可以追求隐私、重视隐私——我方今天从来没有反对隐私权,只是在拿隐私权和人类的展作权衡。
我们只是说,真到了那一天,这种东西已经轻微到了不值得动用法律和政策去规范而已。
对于执着于隐私的个人,我们仍然会包容地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可以不用手机,扔掉电脑,进山隐居。
任何时代,都会给这样的人以遗世独立的尊严——但是,我们不该以限制互联网科技的展为代价。谢谢,我的讲话完了。”
虞美琴铿锵有力的总结陈词,在演播室内阵阵回响,振聋聩。
复旦大学队的四名队员,如丧考妣,感受到阵阵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
“这是什么打法?还有这种操作?!”谷和仁与白景悠的灵魂在呐喊,声嘶力竭,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