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芝在扬州城备受爱戴,无论百姓官员都将他视作菩萨一般敬拜。此时城中守将见李庭芝安然抵达,尽皆大喜,城门一开,纷纷涌出相迎,众人多年不见,又是一阵欢喜。
李庭芝见到巍山站在他的岳丈江红身边,揶揄道:“巍山,你怎地也出来迎接我了?你媳妇儿不是快生大胖小子了吗?江红将军,你也不管着他些,这般惯着,当心他骄纵变坏。”
江红捋须大笑,说道:“巍山这孩子,哪儿懂骄纵?怎会变坏?天下比他更忠厚之人,只怕还没生出来哪。”他对巍山喜爱异常,视他有若亲子,常常在旁人面前对他赞不绝口。
巍山大为窘迫,走上前来,恭敬说道:“劳大人关心了,大人旅途劳顿,不如先回住处歇着。”
李庭芝本想立时议事,商讨军情,但见众人脸上皆有疲倦之色,知道他们等候自己,只怕整晚没睡,心下歉然,又知自己妻女早已支持不住,犹豫再三,点头道:“如此甚好,大伙儿若觉困顿,便也先回去歇着。若有急事,及时叫醒我。”当下在亲兵护卫之下,朝原先住处进。
逍遥宫众兄妹此番↘,重新聚,心中喜悦,都有说不完的话。当下也顾不上睡觉,来到一处酒楼上,绕桌坐下,叫来酒菜,痛饮叙旧。
常海问道:“苍鹰,你遇上陆遥师弟了吗?”
迫雨也抢着问:“等我回到枭帮山寨的时候,山寨里的土匪与鞑子都死的差不多了,而且.....而且他们的伤势极为古怪,竟像是被人用尖牙利齿斩断的一般。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是一群老虎冲入山寨了吗?”
铁盐闻言脸色一变,嘴角抽搐,手指握住桌角,似乎关切异常。
苍鹰想要如实相告,突然间,他脑中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说道:“莫要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不过徒增烦恼,令祸事迫近。莫要告诉他们。”
他迷迷糊糊,见到眼前涌现出一个黑影,那黑影竟似是水墨一般虚无缥缈,苍鹰惊恐的想:“乌鸦?乌鸦?你为何此时来纠缠我?”
那幻影嘻嘻直笑,绕到苍鹰背后,其余众人只是瞪着苍鹰,丝毫未注意到‘乌鸦’飘动,乌鸦说道:“你也很想看看吧,看看这些可怜家伙的结局,看看这扬州城的结局。”
苍鹰脑袋一阵晕眩,恍恍惚惚的想:“我也许还能救他们,就像我当年救巍山师兄一样。”
‘乌鸦’道:“当年你多管闲事,救了那傻大个的神智,我不加阻拦,反而助你,可眼下这些人功力已深,隐患愈顽固,就算你想要施救,也只能适得其反。他们若不能领悟蛆蝇尸海剑的精髓,只会一个个变成怪物,就像陆遥一样。非但如此,这扬州城将士之中,也有不少曾练过周行天的功法,嘿嘿,嘿嘿。事到临头,又会是怎样景象?”
苍鹰浑身巨颤,忍不住便想大吼,但乌鸦制止住他,在他脑里说道:“可你怎知,他们称为怪物,不比现在更加快活呢?何为怪物,何为常人?岂是由你一人评判?岂是由这愚昧世俗评判的?”
众人见苍鹰呆,心中皆有些担忧,巍山笑道:“我这小师弟别的都好,就是时不时的会走神傻,但一上战阵,他可就精神极啦。”
轻衫笑道:“我们刚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他也不是这般吗?我还以为他改头换面了呢。”
苍鹰双肩一抖,回过神来,说道:“我也不知枭寨生了什么事?有人点起大火,土匪因此分心,我抢过一匹马,头也不回的冲下了山,谁知被石头砸中,掉落山崖,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我并未遇上陆遥师兄,但以他的功夫,这些土匪,应当奈何不了他。”
铁盐急忙道:“不错,不错,陆遥师弟足智多谋,定然是想方设法,将猛兽引入山寨中,助小师弟脱身。而他自己....也许忽然想要游山玩水,故而并不返回,等过个几天,他自然就会回来啦。”
巍山道:“陆遥师弟怎会有这等驱使野兽的本事?此刻军情紧急,他又怎会随意外出游玩?”
常海与轻衫却同时说道:“铁盐说的有理。”轻衫又笑道:“陆遥师兄平素高深莫测,我早就看出他有隐居山林的意思啦。”
巍山见余人皆认定如此,心中虽然怀疑,但也无法反驳,他摸着自己脑袋,嘟囔道:“古怪,古怪。”
轻衫朝巍山打量,见几年不见,他身材愈健壮魁梧,一张脸英气勃勃,举手投足,皆有大将之风,比之多年前那苦恋嫉恨的傻大个,当真有天壤之别。她微微一笑,举杯敬酒,说道:“巍师兄,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你这般春风得意的模样,这些年来,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吧。师妹我听说你成了婚,此时补敬一杯酒,还请师兄见谅。”
巍山急忙道:“你们有要事在身,我怎会见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哈一笑,神色颇为从容。
轻衫凝视巍山,见他神情平静,心中波澜不起,突然闭住嘴巴,不吭一声的坐了下来。
苍鹰道:“师兄师父,你可别喝醉了酒,回家我师嫂可要骂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