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抓进来再扔。”燕臣淡淡的说道。
“你……”秦歌冷冷的看着他,胸口不断的起伏显示着她的怒气。
燕臣挑了挑眉,一语未,但正因这样,秦歌才更生气,她被他气的跳脚,而他却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他多无辜似的,秦歌冷哼一声,气闷的扭过了头,却正好看到门口一道青色的衣角飘然闪过,她蹙了蹙眉,那不是青衣吗?她怎么到门口了又走了?她疑惑的站起身,正要去喊住她,燕臣却开口了。
“你去哪?”
她脚步一顿,冷笑着看向他,“我去哪不需要向你交代吧?”
燕臣眸光轻闪,有些不悦的看向她,“饭菜等下就要上来了,你这会子出去乱跑什么?”
这一次秦歌却没有生气,只是很平淡的看向他,这个男人总是这么自大,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好像要掌握其中,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喜,真的很不喜,她敛了敛眉,“既然如此,那我不吃便好了。”她顿了顿,不等燕臣有所反应,快速的补充道,“你放心,荷包我不会烧,也不会丢,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反悔。”
燕臣定定的看着她,幽深的瞳孔好似无边无垠广袤的海浪,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暗潮汹涌,他衣袖下的手再三紧了紧,薄唇微动,声音竟然有些沙哑,“你似乎很讨厌我?”
“王爷想多了。”秦歌目视着他,如琥珀般剔透的眸子写满了平淡,平淡中又带着浓浓的疏离,只是她衣袖下的手却渐渐收紧,她不讨厌他,她只是讨厌那种不能自已的感觉,但凡有他在的地方,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怕只是生气愤怒的情绪。
燕臣将她眼底的疏离尽收眼底,墨色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半敛着眸子,长而密的睫羽微微颤动,眼角下的朱砂痣红的潋滟“是吗?”他的语气平淡,但细细听来却能听出其中竟然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颤音。
“是啊。”秦歌面色平静,淡淡的说道。
“那就乖乖坐下来,不要在乱跑了。”燕臣睨了她一眼。
秦歌一噎,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上来了?她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
他却已然收回了视线,缓缓闭上了眼睛,将一切情绪隔绝在一片黑暗里,没有人知道,他此刻藏在衣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秦歌见状轻哼一声坐回了座位上,恰巧这时掌柜的带着几个小二鱼贯而入。
掌柜朝燕臣行了一礼,见他点头,这才招呼着小二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秦歌看着来来往往反复几次的小二,在看了看桌上整整摆满一桌的菜,至少有二十道,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是钱烧的,她扬眸看了眼燕臣。
“你以后有钱没处花的时候,给我好了,总好过进入陌生人的口袋。”
秦歌说的理直气壮,压根就忘了刚刚还想跟人家撇开关系来着,这真是典型的见钱眼开。
燕臣半瞌着眸子,极其轻蔑的瞟了她一眼,“想的美。”
秦歌一噎,死死的瞪了他一眼,她真是嘴欠,竟然又给他嘲笑她的机会,拿起身侧的银筷子狠狠的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肉,“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了。”
“我已经吃过。”燕臣斜睨了她一眼。
秦歌嗤笑一声,“吃的早膳?”见他不语,她又继续道,“爱吃不吃。”
然后像是报复似的,筷子四处乱扫,二十几道菜每一道都沾上了她的口水,让你不吃?现在你想吃也吃不成了。
燕臣看着她横扫千军的举动,眼角微微抽了抽了,但是很快他又移开视线,幽暗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歌看着他将视线移开,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也许是她的错觉,这一刻在他身上她看到了一丝失落,她微微垂了垂头,浓密的睫羽刷下一层阴影,疏而她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自嘲,乱想什么呢,他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微妙,就在这时门被推开,青衣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秦歌一惊,忙放下筷子,向她看去。
“你怎么了?”
青衣的神色有些慌张,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秦歌总觉得她十分的不对劲。
“小姐。”青衣惊恐的呼喊一声,飞快的朝她扑去,秦歌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银光闪过,她黑眸一沉,一个反手给了青衣一掌,却也没有用多大了力,紧紧是将她推开而已,但尽管如此,青衣手中的匕还是划过了她的肩膀。
秦歌侧头看了眼被割破的衣衫,那个位置隐隐有血水溢出,她眉头一蹙看向青衣,却见她瞳孔涣散,在一次执起匕朝她刺来。
只是在青衣快要接近她的时候,一道残影闪过,秦歌大惊,“不要!”
燕臣步伐一顿,抿了抿唇,不悦看向秦歌,“她要杀你。”
秦歌也不管他,一个箭步上前制住青衣,被钳住的青衣不断的挣扎,呜呜喊着什么,秦歌无奈,只有将她打昏。
燕臣的视线直直落向她右肩的伤口,幽暗如深潭的眸子布满了迷雾,看不清,拨不开,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他抿了抿唇,似愤怒,似懊恼,更似担忧。
秦歌仰与他对视,两道视线交织在一起,感受着他微妙的情绪,她突然浑身一震,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酸涩的,温暖的,让她无处可逃,她快速的别过脸,任由长遮掩住侧脸。
“她不对劲,你不能杀她。”似是解释,又似是在掩饰她心底的那一丝异样。
燕臣闻言缓缓收回视线,那布满迷雾的瞳孔却是更加幽深了,他所有的情绪都尽藏里面,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守在门口的墨云和墨玉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只是燕臣没有唤他们,即使在担心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入。
燕臣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内以恢复往日的光景,淡然而有凉薄,他冲着门外低声唤道,“进来。”
墨云和墨玉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推门而入,两人瞄了眼昏倒在地上的青衣,又看了看秦歌,最后将视线停留在燕臣身上,恭敬的行了一礼,“主子有何吩咐?”
“玉肌膏!”燕臣淡声道。
墨云闻言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白玉圆盒,燕臣接过,看了眼秦歌,又道,“把墨秀唤来。”
“是。”墨玉应声,急忙出了醉仙楼。
墨云见没他什么事了,也赶忙退了出去。
“过来!”燕臣朝秦歌看去,语气温淡,不容反驳。
秦歌一愣,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燕臣看着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反驳他,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他侧目看着她的伤口,眼神幽暗,他修长的手轻轻解开她的衣带,秦歌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他,双目圆瞪恼怒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燕臣见她躲开,蹙了蹙眉,“你受伤了。”
秦歌咬了咬唇,扬手附上伤口,像防贼似的瞪着他,“我没事。”她确实没事,因为她反应及时,所以也只是划破了皮肤而已,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算。
“上药。”燕臣抿了抿唇,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刚刚还那么听话,这才一会,又开始张牙舞爪了,他伸手一抓,就把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然后继续刚刚的动作。
秦歌一个踉跄,人就处在他的怀里,“你放开我。”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眼里怒意乍现。
“别动。”燕臣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圈着她的手臂再次收紧,“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在动我就把你丢下去。”他说着,轻轻扯开她的衣袖,露出她圆润白皙的肩膀,肩膀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极为醒目,有点点血珠溢出,红与白的交织,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美丽妖冶。
燕臣瞳孔一缩,掏出一方雪白的锦帕轻轻为她擦拭着伤口,他的指尖隔着丝滑的帕子触碰着她的肌肤,秦歌咬了咬唇,想要推开他却挣不过他的力气,只有用一双充满怨气的眸子死死瞪着他。
燕臣仿若未觉,神情专注的替她擦拭着伤口,雪白的帕子被鲜血染成一片妖艳的红,直到再没有血丝溢出,他这才放下锦帕。
就在秦歌以为终于完事的时候,他抹了一块玉肌膏在指尖,轻轻的缓缓的在她的伤口上来回徘徊。
他指尖的温度擦过她的肌肤,轻柔的力道,专注的神态,她甚至能看清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还有他微微颤动的睫羽,玉肌膏的香气和他身上的清香交织在一起,秦歌大脑内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啪的断了,耳根不自觉的红了,她咬了咬唇,死死压低了脑袋,生怕他看出她的异样。
好一会,他终于放开了她,秦歌像是解脱似的飞快的拉上衣衫脱离了他的掌控,退到他几步之远。
“怎么了?”燕臣狐疑的看着她,他是洪水猛兽吗?让她这么害怕?
“没。”秦歌连忙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青衣快速的转移话题,“她刚刚好像是被人控制了?”
这个话题一起,秦歌变得有些凝重,据她所知,这世上有一种魅术可以控制人的心神,让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替他做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
秦歌刚来帝都没多久,交恶的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只是她们的手段她还是清楚的,先秦羽和华夫人被排除在外,如果她们有这样的本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其次秦媚儿和文姨娘也排除在外,因为如果她出事了,对她们非但没有利反而有害处,在然后就是秦雪了。
虽然她们没有明面上对上过,她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喜欢西陵玉,女人因为爱情会变得疯狂,这一点就算是她没有接触过爱情,也是知晓的。
更何况,青衣今日接触的人,也不过就是秦媚儿和秦雪,秦歌脑中突然划过一道暗芒,不对,刚刚她明明看到青衣都到了门口,却又突然返了回去,她摇了摇脑袋,真的好乱啊。
就在秦歌凝神沉思的时候,燕臣眼神莫名的看了眼青衣,薄唇微动,“是蛊。”
“什么?”秦歌侧目朝他看去,眼里带着疑惑。
燕臣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闭口不言。
秦歌一噎,恼怒的了他一眼,多说一遍会死啊,虽然生他的气,但秦歌还是分的清轻重的。
她双眉紧蹙,“你怎么知道是蛊?”她对蛊没什么研究,不过从小就耳濡目染,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所以经他这么一说,她好像隐约记得有一次圣医替她讲解蛊毒的时候说过,这个世上有一种蛊可以控制人心,不过如果对方心志坚定的话是没有用的,比如对她就不行,所以他也只是草草一讲没有细说。
“我就是知道。”燕臣看着她,眼里多了一抹不悦,他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秦歌还想说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墨玉带着一个长相秀气身材消瘦的男人匆匆走了进来,这男子正是墨秀。
“主子。”墨秀先是看了秦歌一眼,眼中凝聚着浓浓的笑意,随即朝燕臣行了一礼。
燕臣微微颔,却是未语。
墨秀太明白自己主子的性子了,他也不拘谨,几步走到秦歌身边,笑得眼角一弯,道,“夫人,让在下先替你把把脉吧?”
“夫人?”秦歌冷凝了他一眼,她哪里像是夫人了?他是眼瞎了没看到她梳的少女髻吗?
“额……”墨秀一噎,他真是嘴欠,平日里和墨云他们几个在私底下喊惯了,竟然一不注意就脱口而出了,他讪讪一笑“在下眼拙,姑娘别见怪。”
秦歌瞟了他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燕臣身上,十分不确信的说道“他真的行吗?”
没等燕臣回答,墨秀就急了,“夫人,哦不,姑娘,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你绝对不能怀疑我的医术啊,我……”
“好了好了。”秦歌有些头疼的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就怕在晚一会他就会滔滔不绝起来。
墨秀闻言急忙闭了嘴,眼神却极快的在秦歌和燕臣身上徘徊,他可是没有看错,刚刚他称呼她为夫人的时候,主子笑了,他只觉的噼里啪啦百花盛开了。
“那姑娘现在可以把脉了吗?”墨秀笑意连连的看着秦歌。
秦歌摇了摇头,指了指青衣道,“不是我,是她。”
墨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现了青衣的存在,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青衣身边,蹲下身替她把了把脉,秀气的眉头蹙了蹙。
秦歌见状有些狐疑的问道,“怎么样了?可有现什么?”
墨秀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是双心蛊,而且下蛊之人手法极其娴熟,没有一定功底是做不到的。”
“那她可有事?”秦歌蹙了蹙眉,下蛊手法极其娴熟?她记得这个世界上的蛊毒来源于南疆,其他区域的人很难驾驭蛊毒的,但是她认识的人里并没有南疆之人啊,或者说那人是替谁卖命的,如果是这样,那人的身份必定不凡,而与她交恶的人里却是没有的这样的人的。
“双心蛊只能用一次,这位姑娘已经没事了。”墨秀扬声道,他蹙了蹙眉,继而道,“不过姑娘还是尽快找到施蛊之人比较好,有一就有二,难保下次他不用更恶毒的蛊毒来对付你。”
秦歌微微颔,随即看向立在一旁的墨玉道,“你知道刚刚青衣去哪了吗?”
墨玉抿了抿唇,他和墨云一直守在这里,就是见到她出去了,他们也没有太过在意。
秦歌见他的模样就知道了他的答道,她转头看向燕臣,“你帮我……”她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什么时候她开始这么依赖他了?她忍不住心惊,这种感觉让她害怕,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没有想过去依赖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去依赖一个人,因为她知道,一旦这样她就有了弱点,如果有朝一日她依赖的那人不在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咬了咬唇,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一有难题她想都不想的就去问他,找他帮忙。
她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她握了握拳,幸好,幸好她醒悟的及时,她孤身一人在异世,她不能赌也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