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禁地一趟,你同我前去。”
黑袍人应了声“是”,退避到柱子旁的阴暗处。清斐一问,黑袍人已经猜测出他心情不佳的原因,想必是因清斐身边那条好用的狗不听使唤了。
也是,靠阴毒手段得到的人,哪可能一生忠心耿耿,更何况清斐对明琮那小子而言,本是结了血海深仇的敌人。
明琮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相反,他出生于淳门,淳门虽说不是名门望族,但在斜溪,也称得上数一数二的修仙宗门。淳门的人向来听从宗盟的话,本本分分地修炼,招揽有修仙根骨的凡人。
淳门如潺潺流水,不争不抢、安身立命,延续了数百年,其中虽未出过惊世的大能,但也不曾宗门式微。
淳门只做过一件惊骇世人的事,便是不声不响搜集魔修的行踪。魔修人人得而诛之,淳门本作了件善事,然而淳门门主也不曾想到,种种证据将矛头指向宗盟内部。
宗盟现今的掌门人泽渊,上任之初,便遇上这等大事。天下修士敬仰的宗盟,其内部竟也有不择手段、残杀生灵,以求自己长生的魔修。
泽渊修为虽高,然而资历浅薄,可众人意想不到,这个只懂修炼的天才有着铁血手段,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师叔斩于剑下。
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魔修被灭,泽渊名扬天下。
然而,淳门却遭到了魔修的报复,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门下弟子无一留存,就连外门弟子也惨遭不测。
这件事震惊天下,可谁都没有想到,造下杀孽的人会是宗盟的清斐道长。清斐为人温和、美名远扬,但实际上却是个杀人如麻的恶人。
那夜,淳门上下数百人死于清斐及其手下之手。
明琮身为淳门门主的幼子,在睡梦中被侍女摇醒,侍女带着他从后门离开。明琮睡眼惺忪,问侍女发生了什么事,可侍女一脸惶恐,就是不说。
直到他们离开后院,却从后门直接回到前厅,明琮才知偌大的宗门被笼罩在一个巨大无形的阵法中,别说人,就连只耗子都逃不出去。
数不清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白日里还在对他微笑,向他问好,或是询问他修为进展,如今只有恐惧、不甘残存在僵硬的脸上。
他的母亲,天底下最温柔的母亲,满身血污地倒在地上,手上还紧紧攥着长剑。
他的父亲,温和敦厚的父亲,挡在母亲身前,胸口裂开一个可怖的口子。
明琮呆滞地立在原地,带着他逃跑的侍女被白衣男人掐断脖子,随意地丢在地上。
他眼睁睁望着那个微笑的恶魔朝自己走进。
温润清澈的声音响起,“听闻淳门门主的长子是个少见的修炼奇才,只可惜英年早逝。既然长兄如此厉害,料想他的弟弟也不至于是个俗物。真是可惜,太让我失望了。”
明琮回过神来,唤出自己的长鞭,大叫地冲向那个白衣恶魔。
可他甚至没有近到清斐的身,就被一股强力压在地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明琮脸上满是泪水,瞪着清斐。
清斐笑道,“我鲜少再见到有人这般恨我。”
明琮的下颌被清斐端着,他被迫扬起头,脸上露骨的恨意映在清斐眼中。清斐仍旧笑着说,“你恨我,却帮我做事,该会多么有趣。”
明琮口中泛起腥气,他吐了口血沫,喷在清斐的白衣上,“你休想,我就是、死了,也要、杀了你。”
清斐说,“巫先生,宗盟逮住了九尾,据说九尾是个惑乱修士、至阴至毒的妖物,你可知它还有其它用处?”
清斐身后的黑袍人说:“九尾可操控修士的记忆。”
明琮一听,顿时明了这个白衣恶魔的想法,挣扎无果,他决心自我了断,不给清斐捉弄自己的机会。
“想死?”清斐笑着卸下明琮的下颌骨,看了眼白衣上血污,摇了摇头说,“难得有人让我生气,这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明琮动弹不得,眼中流露出绝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清斐见状,嫌弃地说,“我手下还真没有这样的废物,罢了,一个逗人开心的小玩意,解闷就好了。”
后来,清斐果真将被九尾篡改记忆后的明琮留在身旁。
明琮不仅成了他的解闷玩意,还渐渐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如今,九尾对明琮的影响莫名减弱。
清斐竟无端有些不安,一连数日心情不佳。
虽说暂时判断不出明琮是否寻回了以往的记忆,清斐还是决定近日去一趟禁地,去找九尾。
九尾可操控人的记忆,对神志不清或是修为不高的人,效果尤其显著。
当年,正是她篡改了明琮的记忆,让明琮将清斐与记忆中的兄长融合。
清斐对明琮或冷或热,心情好时像抱着小猫似的将人圈在怀里逗弄,心情不好时拳打脚踢也是常事。
明琮被记忆蛊惑,始终对清斐忠诚不二。
或许连清斐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对明琮可能摆脱九尾控制一事,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