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白发人和炽锦口中的妖魔是同一人,如若……他真是那作恶多端的魔物,这个叫影的男人也绝非善类。
从一开始,影不停地蛊惑,他与自己是最亲近的人。但是,两人关系亲近哪里需要一直口头佐证。比起花言巧语,尔冬更信自己的身体本能与直觉。
尔冬抬起头,看了影一眼。
影低头微笑,秀丽的面庞比灿烂的桃花更引人注目。
“对了。”
影在尔冬耳畔说,“别相信枕寒山,道不同不相为谋。药不全都是治病的,也有伤人性命的毒药。”
尔冬紧缩眉头,推开影,“你说什么都行,别牵扯我师父。”
“你身体无恙,却一直吃药。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那药的作用?”
影所说的他根本无法反驳。
尔冬身体微颤,这点细微的反应落入影的眼中。
他叹气说,“你吃着那药,身体反而不比往常,困倦嗜睡,精力不佳。怕是以后你丧命于喜欢之人的手,还以为他是清风明月,不染一尘呢。”
尔冬扬声说,“别说了!”
“其实你心如明镜,一切都明白的。若枕寒山真是个值得你倚靠的好师父,他为何一直对你冷淡?你昨日欢喜地跑去见他,他却是怎样待你的。”
此话正好刺入尔冬的痛处,他握起拳头,手背的青筋清晰明了。
影摇摇头说,“你醒了后,也不一定记得我说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尔冬伫立在原地,影缓步走回水潭边,坐在石阶上,伸手撩动潭中清水。
潭水荡起层层涟漪,枯萎的桃花花瓣随之轻轻浮动。
果然,尔冬醒后,梦里经历的事、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有个人和自己说了好多话。
除此之外,他突然想知道,屡屡出现在幻象中的白发人究竟是谁。
尔冬心想,问谁比较好。
向师父寻求答案,最后只能无疾而终,师父最喜欢和他说“无需多问”“以后便知道了”此类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炽锦的话,尔冬不知去哪儿寻他。
眼下只有素女能解他的疑惑。
素女坐在房中,怀抱着兔子形状的陶器,陶兔并不是活物,她却像抚摸一只活兔般温柔。
“有事吗?”素女问道。
尔冬说,“之前我和炽锦在附近山庄发现了一只魔物,是块会吃人的石头。”
“魔气附身古树岩石,化作食人血肉的魔物,并不少见,我听炽锦说了,你们已经将它解决,真是做了件善事,”素女笑道。
“炽锦同我说,魔气也会附身人或妖,是吗?”
素女抚摸陶兔的手一滞,然而她的手臂被大袖盖住,尔冬并没有看见。
“确实可以这么说,入魔的人与妖短期内筋骨强健、修为大涨,可是意识会被魔侵占,嗜血好杀,以人精血为食,到后来只能算个披着人、妖皮囊的魔物。”
“我听说,有人与魔共生……”
不等尔冬说完,素女笑着打断,“都是炽锦告诉你的吧,百年前,他还没破壳,多看了几本话本,便以为通晓过去之事。”
素女的话并不能打消尔冬的好奇。
尔冬说,“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往事过去太久,你怎么对它起兴了呢?”素女避而不谈。
尔冬神色黯淡,“我很想知道。”
素女叹了口气说,“没错,你说的那人确实与魔共生,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但准确来说,他并不是人类。”
“近百年来,北域灵气消散,龙族垂涎人类所占的沃土,蠢蠢欲动。百年前,北域的妖在龙族二皇子的带领下突然南下,与人交战。”
“他既与龙族一派,必然是北域的妖。虽从未现出原形,但此妖修为深厚,能遏制魔性,想来也是个大妖。后人猜测,他是龙族已故大皇子的私生子,是一条蛟龙。”
素女笑道:“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这种翻云覆雨的大妖与你、我毫无瓜葛,且当茶余饭后的消遣,听听就是了。”
素女的话并没有解决决尔冬的疑惑,不过倒是令尔冬释然了心中的烦闷。
幻象中的白发人再厉害也罢,与百年前的大妖有关也罢,他们都不是凡俗之物,和自己并无关系。
虽说如此,尔冬心中悬着的大石并没有落下。不仅如此,他隐隐觉得有事会发生。这种念头一旦在他心里滋生,瞬间便扎根发芽,占据一席之地。
次日,一件彻底扰乱尔冬心神的事,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