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在寒风萧瑟的深冬中显得格外凄冷,外面即将过年的喜庆氛围在抵达墓园大门时便戛然而止。
两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一前一后登上台阶,在白霜的墓碑前停下。黎诩拿抹布将墓碑前的脏泥擦净,往花瓶里插上新鲜的白菊,掏出火机点燃香,分出一炷递给黎文徴。
上完香后黎诩就退开了一段距离,他不想听到黎文徴要对白霜说什么惦念她的话,也不想看到黎文徴满脸深情地凝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
很讽刺。
他没有等太久,黎文徴很快就过来了,带着一身的香火味。
“不和你妈说说话?”黎文徴问。
黎诩扣上卫衣的连帽,揣着兜走下台阶:“昨晚在梦里说过了。”
“是吗?”黎文徴诧异,“她说什么了?”
看这样子,白霜肯定是没走进过黎文徴的梦里。黎诩还挺高兴,笑了笑说:“你自个儿问她啊。”
中午两人在一家中餐馆解决了午饭,黎文徴难得和黎诩出来这么一回,尽管对方不怎么说话,他还是想找机会和这个儿子多呆一会:“市博物馆去年翻新过,要去参观下吗?”
“不去。”黎诩想也没想地回绝,招手喊来服务生买单,黎文徴按住了他的手:“我来。”
走出餐馆时黎文徴接到了姚以蕾的电话,他随便应了几句,挂线前说:“我现在回来。”
“才一上午不见,狐狸精就来查岗啊?”黎诩挑着最难听的话问,“担心你出去鬼混?”
黎文徴刀枪不入:“小诀发烧了,我回去看看。”
“你回去能帮得上啥忙啊,你又不是医生,”黎诩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去博物馆吧,我突然又想去参观了。”
黎文徴知道黎诩在跟他怄气,但若是黎诩这边和姚以蕾那边发生冲突,他必定是顺着黎诩的,不为什么,就凭姚以蕾不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更凭他打心眼里偏爱这个大儿子。
实际上黎诩也确实对参观博物馆没多大的兴趣,他这走走那看看,不时地拍几张照片传给舒愿。
黎文徴大概也能看得出黎诩的心不在焉,在一个人少的展厅,他停下脚步指着玻璃展柜里的铁剑问:“你有没有听过这把铁剑背后的故事?”
黎诩抬了抬眼:“没了解过。”
“我看你一直在拍照,”黎文徴俯身看铁剑下的简介,“感兴趣么?”
“还行,”黎诩继续低头打字,“我发给同桌看,他挺喜欢历史。”
“同桌?”黎文徴从展柜上移开眼,“是上次和顾往一块儿来家里的男孩?”
“是他,”黎诩顿了顿,想起自己没向黎文徴提起过舒愿的名字,也不清楚对方在帮他弄到那篇报道的时候有没有联想到,“他学习很好。”
“我知道,”黎文徴笑道,“你们崔老师说他在学习上帮了你很多,听闻你还打算在期末中和他比个高下。”
崔婵娟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黎诩不太清楚,而至于谁高谁下,光荣榜上的年级排名便一目了然。
散学典礼那天回学校,校园里最热闹的一角永远是展现期末考试成绩排名的光荣榜,榜上有名的是各个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而其中前三十名的学生又用红星特地标记出来,若非主动申请让位,否则重点班的名额非他们莫属。
有的人在榜上看不到自己的名字便散了,临走前还要艳羡一句他人的成绩;有的人聚在榜前迟迟不走,抱怨自己差几分就能挤进重点班。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激动的叫喊,黎诩偏头望去,他们班的学委兴奋得脸都红了,两手握着拳高举头顶做了个胜利的姿势:“老子的努力没白费!老子进重点班了!老子牛逼!”
全皓朗呼了把学委的脑袋:“就你侥幸,刚好排在三十了,瞅瞅人家舒愿!”
舒愿——
黎诩别过了脸,正要挤出人群,学委扩音器似的大嗓门却把消息精准无误地送进了他的耳朵里:“靠——第二!”
第二。
与第四十二名隔了40个人的第二。
黎诩恶狠狠地瞪向噪音制造者,对方还浑然不觉,搓着手高兴道:“等我进了重点班,就向老师申请跟他做同桌……”
“闭嘴吧你。”全皓朗用手肘捅捅学委的腰,“诩哥盯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