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莫呈川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关棠睡得跟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他熟睡时显得很乖,一只手虚握成拳头,放在枕头上,脸也微微侧过去,像是倚着自己的拳头睡的。
莫呈川看了一会儿,笑了笑。
昨天晚上关棠还说,要是他早晨起不来床,让莫呈川一定得叫他,不然他这天天跟零心的员工一样准点打卡的人,陡然不来了,别人肯定都能猜到他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他说这话时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所以莫呈川也没告诉他,应该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大家都以为他们应该天天睡在一个被窝里。
关棠的起床气很严重,这是莫呈川老早就领教过的事情,更何况昨天晚上的确折腾得够呛,因此他压根儿没想过叫关棠起来。莫呈川想了想,拿出手机,将关棠的睡颜四四方方地框在屏幕中间,咔嚓照了下来,当做证据,然后就出门上班了。
细数莫呈川这二十七年的岁月,除了很小的时候,莫父还没去世那会儿,他应当是跟别的小孩一样年年庆生,之后就只有跟关棠在一起的那四年会把这一天当成值得庆祝的日子。
莫呈川本人对过生日倒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怀,但关棠有。关棠一直觉得自己生在儿童节那天是一件巨亏的事情,因为比别的孩子少了一次收获快乐的机会。这还是关邵阳自己提起来的,说关棠省事,一年带出去玩一次就行了,但关棠当时只觉得非常委屈,别人的生日都只有一个主角,他的生日所有孩子都是主角。关棠从小就懂事,这种想法不好对关邵阳提,就一直闷在心里,闷出了执念。
等他长大了,都不过儿童节了,还常常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说这是他的童年阴影。
大概就源自于这份童年的阴影,关棠对别的节日都无所谓,中秋节可以不吃月饼,端午节可以不吃粽子,但他过生日必须要记得他,哪怕只是给他发个“生日快乐”,他也开心。
他跟莫呈川在一起之后,这份对生日的看重就影响到了莫呈川身上,年年都要给莫呈川过生日,甚至从很早就开始倒数计时,说是生活必需的仪式感。
可惜仪式感这种东西,在莫呈川这里约等于无。以前有不少追求者偷偷记下他的生日,给他送礼物送祝福,一律被无情驳回,甚至会被莫呈川认为是无聊、矫情、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关棠不一样。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关棠送礼物的方式不一样。别人送礼物挖空心思,五花八门,关棠送礼物的手段则非常单一。他坚信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每年这一天都想方设法把自己打包送到莫呈川的床上。
所谓食色性也,对于实用主义者来说,这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驳回的一项最佳福利,自然也就跟无聊、矫情、浪费时间和精力这些贬语毫无关系。
所以,要说莫呈川对这一天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晚上还约了两位长辈吃饭,照关棠表现得那么紧张的样子来看,莫呈川以为起码要等吃完饭过后,一切尘埃落定,才有“礼物”可拆。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陪关棠去复查,医生说还要再等两天才能落地,原来等的是这个。
莫呈川看着前方的红灯,忍不住发笑。过会儿又觉得无奈,慢慢把脸上的神情隐藏起来,进公司的时候,仍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唱白脸专业户。
正好半道上碰到专唱红脸的佟临。佟临跟莫呈川完全相反,不管有事无事,眉眼间总是带着柔柔的笑意,完全不像正饱受催婚之苦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但今天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脸色跟莫呈川有的一拼,甚至还略带了几分愁苦。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儿。
佟临打起精神来跟莫呈川打招呼:“小甜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