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到了地方,厉正豪在前面小心地叩了叩隔板,等老板示下。
肖默存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也难怪俞念困了。他低声喊:“俞念,醒一醒。”
就这么一低头,姜花的香味又漫入鼻腔,妄图扑杀他的冷静。
从读书时到现在,这独一份的信息素看似平平无奇,对肖默存却总有奇效,往往让他冲动得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不知疼惜地肆意掠夺。好在如今不会了,这股味道无论是多少浓度,都不足以令他丧失理智。
因此俞念是安全的,这份安全得来不易。
肖默存稳住心神,放任自己的手贴在他耳畔,掌心触感柔滑温热:“俞念,到你家了,回家再睡。”
车内的灯早在困乏的Beta睡下时就已经全熄,此刻这把声音像种沉闷的乐器,音色古板,徘徊在狭窄昏暗的空间里。
数秒后俞念幽幽转醒,满脸的懵懂之色,毫无防备之心,还以为自己是在家里的沙发上歪头睡着了。他拿手背蹭了下眼睛,下意识往下一撑想坐直,谁知背上忽然掉下一件外套,掌心的触感更是不对。
肖默存眼疾手快地接住西服,顺手扔到了边上。
“醒了?”
俞念这才猛得回神,即刻缩回手,一张脸慢慢窘迫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激动的情绪格外费神。他被昨日今朝的强烈对比勾起了愁肠,放任自己如船一样在悲伤里浮沉,晃着晃着就晃晕了魂。
此刻醒转过来才觉得难为情。
况且刚才手掌下的布料似乎还是湿的,不用想也知道眼泪鼻涕全糊在了上头。
他在心里懊恼地拍了拍头。怎么还像少年时一样,一点进步也没有,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发泄自我,并且不顾后果。
肖默存上身只着一件衬衫,见他愣愣的没有动作以为他还在发懵,提议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俞念想为弄脏他西裤的事道歉的话全憋在了喉里,只能点了点头。
这样极难得的平和气氛下,他其实是想跟肖默存多说几句话的,可惜睡得错过了机会。不过他也不知道想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说开,不该这样糊涂地分别。
可既然肖默存开了口,他也没办法再拖着对方,否则就显得自己仍然是原来那个样子,毫无长进。
“那好,我就先带馒头走了。”他抿唇看着Alpha的手,不放心地补充,“你的手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别自己挺着,我虽然帮不上忙,至少知道真实情况也能放心一些。”
厉正豪下车打开肖默存这边的车门,举着伞等待。
肖默存就先行下去,走到俞念那边帮他撑伞。
俞念说了声谢谢,拖鞋伸出车上踏上水面,两人一同绕到副驾接馒头。
车灯的照明下曾经的一家三口并肩而行,客气又礼貌,不是十分亲密的姿态。
伞在雨里前移缓慢,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拖慢了脚步。Alpha比Beta高出一个头,穿西服的身形又颀长,衬得穿睡衣还抱着猫的俞念身姿胖胖的很笨拙,就连馒头也是胖胖的。
近五十米的距离里,俞念一边走一边想着,是否要说点什么,可又找不出适当的话题。正垂眸看着自己湿出了两个深色月牙的鞋子,忽然听肖默存说:“我来抱馒头吧。”
很令人意外。
俞念一愣,懵怔地看着他:“怎么了?”
手里的馒头还在呼呼大睡。
肖默存只说:“我想抱一抱它。”
馒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前爸爸刚刚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一句话,磨着牙圈成一个更圆的团子,舌头无意识地舔过爪子。
俞念望着肖默存举伞的左手,心里的担忧没说出来:你要用哪只手抱它?
谁知肖默存会意道:“劳烦你帮忙撑一下伞,我用左手抱它。”
“可是它很沉。”俞念仍旧不放心。
肖默存面容滞了滞,随即恢复从容:“它比你轻得多。”
俞念一下便听蒙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它比我轻多了?
直到真的听话地接过了雨伞,将馒头交给了Alpha,他终于想通这个问题:肖默存在雨中单手抱起他来都毫不费力,区区一只馒头又算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路,伞的高度便不够了。个头太高的Alpha只能微微弯着颈,左手稳稳抱着16斤的毛球,右手垂在身侧谁也没搂。
俞念则拖沓着脚步躲避路上深深浅浅的水洼,以免自己的拖鞋更加遭殃。
又行了一段,肖默存在蔷薇探出枝桠来的铁栅栏外顿足,俞念也跟着停下来。粉白的蔷薇花离脖颈只差一寸,他偏头躲了一下,目光停在Alpha又沾了水的肩侧。
怎么换成他来打伞淋到的还是Alpha?
可见长得高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明明自己已经足够注意了,Alpha的宽肩还是会像蔷薇树叶一样露到外面,受风吹雨淋。
“伞你留着,自己过去吧,免得你哥哥看见多生枝节。”肖默存将馒头送回他的怀抱,松开手时摸了摸它的后脚丫。
轻轻一捏,藏在脚丫子里的指甲就会露出来,极有趣味。
俞念搂住馒头将伞往回推,“不用了,你拿着吧,我跑回去就可以了。”
别墅分明已经近在咫尺。
肖默存却将声音一沉,不容他推辞:“一把伞而已,别跟我争。”
俞念只好接过来,望着Alpha肩上的水渍怔了会儿神,心中思忖,没有伞的Alpha或许只能直挺挺地淋回车上。
他过意不去,补偿似的将怀中的馒头往对方面前送:“你要再摸它一下吗?”
像是为了最后给Alpha一点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