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俞念回了家,把这件事讲给哥哥听。
俞远眼球惧怕似的震了震,鼻间却又冷哼一声,像是给自己壮胆。
“谁要他假好心。”
话里透着股虚无而又没有依凭的狠劲。
他们二人交恶已久,俞念没往心里去,当下却打定了主意,要独自承肖默存这份情。Alpha保住了俞家的祖产,也保住了自己和哥哥这个仅有的容身之所,值得他记在心里。
但不必刻意感谢,下一次再见时顺口说出谢谢二字即可。
俞念心里尚有一条线,就像是以前为家里的扫地机器人石头设置的虚拟墙,限定自己的心和行为都只能在这个范围间移动,不可逾越。
因为逾越是危险的,也许会万劫不复,小腹上那条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作为一个不满30岁的青年,俞念的生活算得上单调。不出门应酬交际,不学别人泡吧蹦迪,没有孩子丈夫需要照顾,空闲的时间一大把。
这些时间基本都被他用来学习无用但有趣的技能。
最近他就在学园艺,网上有许多免费的教程,从选种到培育再到修型,只要你肯下功夫总归能学有所成。
俞念想在花园里种栀子花,他逼自己爱上栀子花。
姜花已经失去了,找不回了,人就必须向前看,栀子花也不错。
晚上他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去,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娄明。
肖父离世那天混乱之下俞念当然没有发短信告诉娄明自己到家了,因为自己根本也没到家。后来从医院出来他才发现娄明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
当时他觉得抱歉,第二天一早主动给对方回了过去。
后来两人就电话聊得多短信发得少,关系有所升温。
可惜越接触,俞念越觉得娄明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典型Alpha。人不能说无趣,是透着一板一眼的有趣,但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有趣。人也上进,中规中矩,却又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上进。
他说不出自己喜欢的是哪种有趣跟上进,只是清晰地知道不是娄明这种。
但娄明也不错,就像栀子花也不错。人生不一定有最优解。
他把手擦净后很快回了电话。
“娄明。”
“小念,你躺下了吗?”
娄明最近非常执着地叫他小念,就像是熟稔后关系越阶的一种仪式。
“还没有,刚洗完澡,还没有吹头发。”
“那你睡之前记得吹干。”
“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明天帮你约到院里两位前辈,他们手里有不少没给过别人的大案要案,很有报导价值,你下午抽空过来见一面吧。”
这位Alpha总是这样,想方设法要让俞念的工作更上一层楼,大约是因为他们认识的契机就是工作。
俞念很快抿紧唇,“选题是主编来选,我没法决定。”
“噢?”娄明因为想出力没成功,语气有轻微的懊恼,“那看来是我没打听清楚,不过你总有建议权吧。或者这样,你明天还是来见一面,保不准有用得上别人的地方,混个脸熟也不错,你说呢。”
俞念知道他是好心,但不喜欢他这样说,甚至觉得对方是自作主张。
“谢谢,但我还是不了,明天社里挺忙的,帮我跟你的前辈说句不好意思。”
在这方面俞念算是有少爷脾气。
“好吧。”娄明没有强求,语气缓下来,停了一下颇为郁闷,“有时候我还真搞不懂你,人人都抓紧机会力争上游,只有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就差直接点明他不求上进了。
这种评价俞念毫不陌生。他拉开椅子安稳地坐下来,将手机开了外放,一边在视频网站搜寻今晚要看的园艺视频一边轻飘飘地道:“我不是那块料。”
说是说不是那块料,实际意思是人各有志。
“那倒不是。”娄明没听出他的潜台词,又冒出那种沉稳的笑,“我觉得你不是不愿意花心思,心里想的都是别的事情。”
语气实在太像长辈了,又话不投机,听得俞念快要犯困。
闲散地聊了几句以后对方就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道了声晚安,收了线。
俞念轻叹了口气。
算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心意相通。以前自己就是顽固地追求真爱,落得个一败涂地,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将漫无目的这个人生座右铭贯彻到方方面面吧。
不过不管娄明打算什么时候挑明,自己都要在第一时间把话说清楚。他是个结过婚有过孩子的Beta,又换过腺,如果对方不介意,那么也许他们还能试一试。
这样想着,俞念恹恹地吹干了头发,今晚忽然没了百~万\小!说的兴趣。
从某种意义上是为了逃避现实,但如今的现实虽然不够好,却也不够糟,让他连逃避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夜里11点,他就闭灯躺上了床,睁着一双眼眸凝视这黑夜,想睡却睡不着。
肖默存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要回那套公寓,又为什么想要回那套公寓。自己是该把旧东西通通处理掉,还是搬一些回家里,比如那盏月球台灯。
不要了,还是不要留了。回忆这东西约等于睹物思人,犯不上去冒险。
对如今的他和肖默存而言,多远的距离算是合适的,多少分寸感是让彼此都觉得可接受的。他们没法坐下来商量,只能摸索着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