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钩的弯月淹没在云层里面。失去了光线来源,海面上更加阴暗。原本仿佛在边际嵌上白线的海浪变成了黑色与更深黑色的组合。没有了光,海浪声都仿佛变得更幽咽了些。
月莲盘腿坐在指挥台的边缘,双手轻轻抚摸着放在膝上的一对弯刀。感受着船只的起伏,听着海浪拍打船只的声音,呼吸着混合了一丝丝咸味的空气。月莲终于舒服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精神一振。
将双刀在腰间挂好,月莲在甲板上走了一圈。周围的海面上可见距离很低,即便是用尽了目力,月莲也没能看到什么异状。手扶栏杆,月莲又打了个哈欠。这次她就感觉到了一阵困倦。但是月莲摇了摇脑袋尽力驱逐睡意,她今天晚上被安排来守夜,从换掉的香的数量来看,这才刚到午夜。想到那帮在船舱里呼呼大睡的混蛋,她心里面就感觉不爽,反倒有了些精神。
白天刚抵达泉州得知齐叶的香水铺子被烧,月莲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她建议立刻返航,尽快把消息告诉赵嘉仁。然而这帮没用的男人居然提出无比神奇的建议,那就是告官。月莲听完了之后几乎想昏倒,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赵嘉仁那么聪明能干的人尚且知道用官方手段对付蒲家是不明智的选择。反倒是赵嘉仁的手下们觉得告官有用。
好在齐叶很通事理,他坚定的要求船只离开泉州,这才算是让这群家伙出航。接下来的讨论又快把月莲气炸。这群愚蠢的家伙认为赵嘉仁预测的遭受袭击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出现,他们就在泉州港附近停下,而不是先开到更远的外海。这帮人认为等这明天白天就可以吸引海盗船跟着他们走,能够以逸待劳。
月莲实在是忍不住,平常很少言的她率直的告诉这帮人,蒲家就是海盗,还是居于泉州为核心的海盗体系顶点的大海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开到更远的地方,等明天再开回来。留在这里,等来的大概是蒲家的船队。
正忍不住回想白天的事情,月莲就听到有人睡意朦胧的在从舱室到甲板的楼梯前吆喝:“谁把火把给灭了?”这一嗓子就让月莲想起声音主人的脸。那是七班班长陈筹,一个很年轻的家伙,有着非常不错的学业成绩。以及在月莲看来非常令人讨厌的自以为是的个性。
“我灭的!”月莲走到通道口冷冷的提醒。
脚步声中陈筹摇摇晃晃的走上甲板,不满的说道:“灭了就看不清路了。快点再点上。”
“点上会被人看到我们的船。”月莲提醒道。
陈筹本想说点啥,却直奔船头那边的厕所。解决了个人问题,又拉动冲水马桶的绳子放水冲。完事后之后走回甲板,陈筹对月莲之外的其他值夜的水手说道:“把火把点上。”
“在海上会被看到的。”月莲连忙再次劝说。
“火把又没有对着窗口,哪里会和你说的那么厉害,隔了几十里就能看到火把的光亮?”听得出,陈筹已经有些清醒过来。
月莲心里面在意,却也没办法真的确定,她只能用了其他理由,“经常在船上走,哪里会抹黑就摔倒?”
“咱们船上这次有不少见习水手,这又是新船,他们抹黑走不了。把人摔坏了,谁也承担不了。”陈筹谈起了他的看法,为了证明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陈筹找了个理由,“前一段去北边,打仗受伤的和摔伤的一样多。”
“我不会让点火把。”月莲坚持自己的看法,陈筹这厮没参加北上与蒙古人作战的行动。
“你!”陈筹一时为之语塞,过了片刻,陈筹对水手喊道:“你们把火把点上,再给我捆个吊床。我睡在甲板上,和你们一起值夜!”
陈筹船长这么下令,水手们也不敢再坚持。没多久,甲板上的吊床系好,火把也被点起,陈筹裹了个被子,在七月夜晚的海风中睡着了。
时间逐渐过去,随着换香,月莲判断顶多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要亮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也许担心过度,以她的海盗经历所见,没有任何船能在白天与赵嘉仁的船队抗衡。在茫茫大海上想找到一艘船的难度是如此之大,如果不是月莲在当海盗的时候和父亲等人绞尽脑汁的试图寻找落单的蒲家船只,她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想法。
只要天色一亮就可以换班,月莲也觉得自己困了。她又在船上走了一圈,把那帮昏昏欲睡的家伙给叫醒。他们可是值下半夜的,上半夜已经睡过。月莲自己则是整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