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们到达的时间很早,即使钓了一会鱼,那穿透薄雾而格外冷清的晨光也才刚刚散去,阳光明亮起来后,一切都显得更温暖了些。
几人从早上钓到了中午,钓鱼不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最费体力的是期待,往往从那种专注的期盼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他们在中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开始赶回营地,拎着一上午的收获,即使澹水鱼更好饲养,这些新鲜的鱼也不能够等到第二天才食用,所以席勒在回去之前就把所有的鱼开膛破肚,掏空内脏,处理成了可以直接烹调的鱼肉。
娜塔莎在旁边看的连连惊叹,主要是惊叹于一个钓手居然会不想炫耀他活着的猎物,而席勒是这样回应的:“这并不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我们的收获在冰钓来讲应该算很少了,就像尹凡说的,这个时期的猎物更为脆弱,更容易上钩。”
娜塔莎低头看向自己钓上来的唯一一条鱼,那是一条鳟鱼,不算特别强壮,从腹部的形状来看,应该已经消耗了不少积攒下来的脂肪,注定味道不会太好。
“好吧,看来你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垂钓。”娜塔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语气当中的暗指说的再明白一些,似乎是有所顾虑。
说话之间,席勒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最后一条鱼了,而这个时候娜塔莎才有功夫细细的去看他的动作。
席勒放了一块垫子在冰面上,他盘腿坐在那上面,抓着一条鱼的尾巴把它们拍在地上,用一把厨刀的刀把敲在鱼头上,几乎是一下就把鱼敲晕了过去。
而他动刀的时候,鱼的肌肉还有反射,因此开鳃的过程显得格外残忍,一刀进去,鱼尾巴翘了两下,鲜血汩汩的流出来,西式厨刀的刀尖向后一转,席勒抬手腕稍微翻转刀刃,鱼鳃就被剃了出来。
然后一只手手掌根部按住鱼身,另一只拿着刀的手沿着鱼腹细细切开,刀尖竖着插进去,毫不费力的将其中的所有内脏挑了出来。
娜塔莎咽了一下口水,她实在是很难忽略席勒手上的动作,哪怕是在她的目标——那些富商们带她去极为昂贵和高级的西式私人餐厅并参观后厨的时候,她也没对大厨们行云流水的宰杀动作产生过什么兴趣,人和动物终究是不同的。
可席勒手上的动作令她着迷的一点在于,娜塔莎完全能想象他是如何用同样一双手和同样干脆利落的动作剖开另一些同样强壮的动物的胸腹,并把它们的内脏处理干净的。
进而,一些娜塔莎从来没体会过的幻痛开始沿着胸口中央蔓延到颈项上,就好像那把刀已经划开了她的皮肤,那只手正在她腹内挑拣能够保留下来的内脏。
娜塔莎使劲甩了甩头,席勒已经去掉了鱼头,开始将鱼肉切成薄薄的小片,他手里的鲈鱼是他们的劳动成果当中最肥美的一条,鱼肉呈现微微的粉色,脂肪的颜色则更清澹一些。
娜塔莎又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她问:“你打算把这条鱼做成什么菜?”
“我认为可以将罗宋汤当中的午餐肉替换成鱼肉。”席勒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桉:“你说了,罗宋汤当中什么都能放。”
“但我觉得那有点浪费了,因为我并不觉得其他两组人能钓到比我们更好的鱼,总得有一道主菜吧?”
“那么你想吃什么,女士?”
席勒问的很直白,腔调很绅士,因此娜塔莎真的认真的抿着嘴思考了一下,说道:“虽然‘shuba(娃鱼沙拉)’还不错,但鲈鱼似乎并不适合做这道菜,熏鱼肉冻我也很喜欢,但好像没有这么多时间做这个。”
“炸鱼面包?”席勒提出了一种可能。
“老天,别告诉我你带了面粉。”娜塔莎摇了摇头,就好像不可理喻一般说道:“那也是一种很费时间的小吃。”
“但宴请你非常值得。”
娜塔莎无话可说,于是只能耸了耸肩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她一边拾起鱼竿一边说:“我不确定我们下午还会来这里继续垂钓,所以我们要把东西都带回去,而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我们不用拎着装满水的沉重水箱了。”
“相信我,这相当明智。”
很快娜塔莎就发现,席勒做出的先把鱼杀掉这个决定比她想象中更明智,因为回到营地的时候,史蒂夫正说:“我只有两只手,所以就算有再大的力量也不可能同时拿上四个水箱,我和尼克的收获还有一半在原地呢,所以我们必须得返回去。”
娜塔莎用靴子踢了一下旁边散落的冰块,说道:“你们就不能先杀一部分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