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太监一声尖锐的唱声“退潮!”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之后,起身向金銮殿门处走去。
自前些时日百官被滞留宫中之后,往日退朝之后百官争执的场景似是从那时候开始便不见了,即便偶有争执,也是三言两语草草收场。
这大周的朝堂,开始变了。
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高高在上的天子龙椅,龙椅之上的人已经离开,前方不远处空空如也,那里原本是储君太子站立的位置。
可眼下,太子也好,三殿下也罢,都被关押入了天牢,直到此时还没有被放出来的迹象。
“两位殿下总要放出来一个吧!”有官员忍不住悄声对身旁的同僚说道,“眼下的储君是什么状况啊?”
同僚抬头,嘴朝前方不远处被几个官员簇拥着的苏家父子努了努,道:“不是还有皇太孙吗?”
不错,还有皇太孙!
太子即便真的犯错,也牵连不到还在襁褓中的皇太孙头上。
可皇太孙……
“太孙的身体怎么样了?”官员倒不是忘了皇太孙这号人,只是压低声音忍不住问身边的同僚,“前些时日孙太医去了一趟太子府邸,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对外说是摔了一跤,可这种话谁信?那些太医署的太医道是苏大公子动手打的。”
这里的人自不会蠢到相信苏大公子是什么善人,可不管私下里如何,苏家父子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的。
这般直接动手,必是心中气急,一时控制不住了。
眼下,有不少人都在猜那身子骨跟猫儿似的皇太孙身体不大好,孙太医是治不好皇太孙才被苏大公子打的。
对此,苏家父子自是否认的。连声说太孙身子好的很,虽是早产生下的孩子,却不比寻常孩子差。
可再怎么说都比不得亲自将孩子抱出来给人看一看有说服力。可惜的是,偏偏这件事苏家父子没有做过。
同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能抱出来早抱出来了,至于等到现在?
“这等事你就莫要瞎操心了,陛下自会做主!”他说着压低声音道,“再者,两位殿下只是关押在了天牢,具体如何还未下定论。而且,听闻后宫那些娘娘那里……也有动静了。”
“哪个有动静了?”开口问话的官员闻言顿时惊讶不已,“怎的没听说?”
同僚瞥了他一眼,道:“杨妃前几日小产了。”
居然是杨妃!官员听罢更是意外,不止官员意外,就连附近的几个官员也是面露诧异之色。
还当是新进宫的那些妃子有孕了呢,却没成想居然是杨妃!
杨妃是宫里的老人了,比起杨衍,只小了五岁,这么多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没成想居然这个时候突然有了动静。
只是这动静却……
“听说不过一月有余。不过散个步的工夫便小产了,太医道是杨妃的身子不适有孕。”那开口说破这件事的同僚草草说了几句便未再说下去了。
毕竟是帝王后宫的幸密,他们这些臣子也不便多言。
不远处的安国公瞥向季崇言,季崇言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同他一道出了金銮殿,走上官道。
走了没几步,便见几个宫人抬着钟会往这边过来了。
看到钟会那张脸,群臣面上的神情各异。尤其其中一些人,想到被滞留宫中的那些时日,面前这个人做出的事,惹得回去原配同他们闹和离,头都大了。
不过好在今日钟会只是路过,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挥手对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叫人抬着他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了。
看样子,这是准备去见陛下了。
自从钟会离开天牢之后,便甚得陛下重用,宫中发生的大小事务,但凡用得到钟会的,必定不会假他人之手。
“这么好用的一把刀既然放出来了,放着不用未免太过可惜了。”王散摇了摇头,对此不以为意,笑着招呼了一下身边人,“我等走吧!”
这些事同他们无关,明哲保身方是明智之举。
“祖父,我等也走吧!”季崇言收回了目送钟会的目光,笑着对安国公说道。
杨衍的秘密已经告诉钟会了,钟会当即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杨妃是杨老夫人的女儿,杨衍这个身份的‘亲妹妹’可知道杨衍不是自己亲生兄长?”
原本还在猜测知不知,眼下杨妃小产之事一出,便已然有了答案。
……
……
被宫人抬入御书房的钟会坐在担架上抬手施礼,道:“见过陛下。”他双腿已废,无法像常人那样屈膝,只能双手行礼。
陛下没有如对寻常臣子那般让他“平身”,毕竟眼前之人也平不了身,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等钟会开口。
钟会也不啰嗦,施礼之后便开口道:“已经查明,杨妃这么多年久浸于药,不适有孕,便是怀了龙种,也会自然小产。”
杨妃的问题显然不在于这次没有保住,而是长久被人下药的结果。
“药从何处而来?”陛下开口,问道。
后宫子嗣稀薄,没了一个龙种,陛下必然是要过问的。
他眼下的身体虽然已不大可能再有子嗣了,可先时将宴老神医接入长安的那一个月,刚刚开始解毒而身边解毒香囊未丢之前,也有可能留下子嗣。
算算日子,杨妃肚子里的确实极有可能是皇嗣。
如此难得的皇嗣,得而复失,心里到底是在意的。
“是杨妃自己带进宫中的香囊。”钟会说道,这两日他就是在替陛下查杨妃小产之事。
自从从天牢中被放出来之后,陛下还当真是将他的用处用到了极致,连后宫嫔妃之间的事都要他查。
“用的不是常见的坏人身子的药物,而是十分特殊的药材,哪怕是宫中太医也未必知晓这等药材。”钟会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神情微妙,“她自入宫之前就被人设计不能怀有子嗣了。”
所以,这是杨妃自己娘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