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人怎么可能这么卑鄙,他只是想借机阴多铎轻敌冒进、坑害多铎而已。绝没有想过要趁机借刀杀人借清兵的屠刀杀南京周边的其他朱姓藩王斩草除根!
但佟图赖就是要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让阿济格相信了,这从事实上来说,倒是帮了朱树人的战略大忙。
阿济格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些汉人狗蛮子,果然是这般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么?
朱树人真要是如此丧心病狂,为了小团体利益的最大化,可以暂时局部放弃国家利益的最大化,那这个敌人倒是没那么难对付了。
清国最怕的就是南明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最喜欢的就是南明内部派系林立、内斗不断。
只是这种揣摩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阿济格内心还有最后一丝怀疑,便说道:“罢了,你所言,本王也当时一家之言,先权且听听。反正明日就要攻城了,还是在战场上先见个真章。
看看朱树人留在湖广防守的明军,究竟战力规模几何、物资是否充裕,也好判断朱树人是不是真的把所有血本留在了湖广。不实打实地干一仗,你揣摩再多,也都是虚的。”
说着,阿济格就挥退了佟图赖,带着这些启发熄灯入睡了。
……
第二天一早,清军营内四更天就开始造饭饷卒,大炮也全部部署停当,天色刚刚微亮,攻城战就正式开打了。
阿济格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当然要一上来就下死手。
而昨晚得了他交代的佟图赖,更是非常用心,战前亲自把所有大炮都视察了一遍。
今日的主攻任务,由阿济格的另一个侄儿、此前战死的瓦达克的弟弟满达海担任督战。
满达海是代善的第七子,今年才二十三四岁年纪,非常年轻,有贝子爵位,军职也是镶红旗的另一个梅勒额真。
亲兄长的战死,让他非常警惕,对叔父的告戒也很重视,决定攻城时绝不靠近前线两里地以内!就在后方用望远镜指挥——当时红夷也就是荷兰人早就把望远镜带到中国了,所以清军高层也有,只是质量不如南明朱树人一方制造的精密。
而总攻前的火力准备,就托付给佟图赖了。
阿济格的大军,此番南下一共带了四十几门的红夷大炮!占到了清军原有红夷大炮的四分之一左右(原有就是不包含打下北京城后的缴获)
不过此前跟李自成等部多次作战,也多有损毁、故障,如今还能投入战斗的,最多也就三十门,其他都得拉回后方,或者等停战后慢慢修理,前线是无法完成这样精密复杂的工作的。
阿济格也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今天这一战,他让佟图赖集中了二十门重炮轰城,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攻击方向上,清军选取了城北和城西,一个主攻一个羊攻,也可以根据战局进展随时切换,以牵制分散明军守城兵力。
而城南只是留了一些疑兵鼓噪呐喊,并不进攻,也是兵法围三缺一、动摇守军士气的正道。至于城东濒临白河、淯水,当然没法进攻了。
随着清军炮群的轰鸣巨震,城头的明军也短暂陷入了惶恐。
他们并不是没见识过大炮,但湖广官军跟敌人打了这五六年仗,此前遇到的对手无论是张献忠还是李自成,都没那么多的重炮。至于比张献忠更早的那些小垃圾,诸如革左五营,那就更是一丁点红夷大炮都没有了,只能用用佛郎机。
此前只有湖广明军轰敌人的份儿,现在总算要被公平对轰,对将士们的心态还是有点影响的。
好在张煌言非常卖力,让高层将领全部上城楼督战指挥,哪怕要躲避炮击,至少也得站在城墙城楼的背侧,但绝对不许躲在城里。
张煌言和李定国都四处巡视鼓舞士气,很快让士兵们从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随后明军的红夷大炮也开始还击。
考虑到明军是防守的一方,需要处处设防,朱树人手头的红夷大炮虽多,却需要在南阳、襄阳、武昌等要害节点都各留一点。否则大炮集中于一处,却被清军绕过去了,就会很麻烦。
所以,这南阳城内一地的红夷大炮数量,还真就不如阿济格军的多。
张煌言第一时间只部署了城墙四角炮台、每个炮台两门交叉重炮,加起来八门,还有八门吨位稍微轻一些、便于移动的,作为备份填补、随时堵口,一共全城十六门重炮。
对面阿济格一次性投入二十,还有十门备份,还只用攻击两侧城墙,所以第一时间只遭到了明军六门重炮的反击(部署在城东南角的炮台远离战场,无用武之地),形成了三倍数量的火力密度优势。
张煌言确认了敌人的主攻方向后,自然也是拼命调度,把那八门相对轻些的后备炮,全部部署到西北两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