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人倒是能指望父亲沉廷扬在朝,但沉廷扬能耐还是差了点,只懂财政民政,不知兵,不会全局防务调度。过渡个几年,等朱树人在资历老一点,功劳威望镇得住场子,再徐徐图之即可。
当然,史可法如今支持朱树人,也是完全出于公心,是为了救天下,他也不觉得朱树人有什么难言的野心,就算有,在击退鞑子之前,这些问题忧虑了也是没意义的。如果汉人江山都没了,老朱家的利益又算什么?
史可法也算一身正气,饱读诗书之人,朱树人的《流贼论》他也反复看过,也深以为然,“一国兴亡,肉食谋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也早就在他那儿深入人心。
交代完史可法下一阶段的主要方针后,朱树人在离京之前,又最后补充了一点:
“宪之兄,另外还有一事。我估计,陛下新近登基、而我等也都身在南京,这一点,外人乃至敌人,肯定也是知道的,至少会猜到。
为了防止多铎冒进,我们还可以辅之以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法子。我人在武昌、主力兵马也在武昌时,对外却宣示我在南京,兵马也在南京。
甚至将来形势紧张时,你还可以学几次‘董卓夜出雒阳、白日进兵’的把戏,让南京城内文武坚信外兵正在前来勤王,从而稳定人心。
而武昌那边,我虽然本人已经回去了,但对外绝不会宣扬,那边反正有重兵,不怕敌人轻视,要是敢轻视,还能趁机让敌人吃一个大亏!”
史可法一听,也是眼前又是一亮,这一手战略欺骗,不得不说是惠而不费,根本不需要增加成本,却能大大提升战略效率。
实力强的地方示弱,让敌人一头撞上来,实力弱的地方却展示肌肉,让敌人不敢撞上来,不管能达到几成欺骗效果,肯定是有帮助的。
不过,要执行这种计策,也有一个注意事项,那就是要做好保密工作。
朱树人提醒道:自先帝在时,北京朝廷便被鞑子和闯贼渗透得不成样子!多少贪官污吏拿着鞑子和闯贼私下里给的金银珠宝,暗暗通敌,给自己留后路!
南方的情况,当时也好不了多少,虽然鞑子和闯贼一开始没往南渗透,但张献忠可是把杨嗣昌的幕府渗透得不要不要的,随随便便都能泄密机要军情。
所以,朱树人点拨史可法的这个计策,他只能让史可法知道,还有朱树人留在这边的有限几个将领。而那些满朝文官,都得瞒在鼓里!
这样一来,才能确保,即使南京城里那些没节操的文官有暗中通敌留后路的,透露出去的也只能是假情报!因为这些狗官自己都被骗了!
史可法听到这个提醒时,内心也是很郁闷的,他实在不愿意想象那些东林同僚会这么没节操。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又不得不承认朱树人说得对。
他自己道德操守没问题,但其他人实在是……唉。
……
与史可法搞定了最后的战略欺骗计策后,朱树人也就如约暗搓搓地回到了武昌。
因为最后的部署定策又花了几天时间,他八月二十四才离京,回到武昌已是九月初三。
而他的部队,凡是从上游顺流往下调动的,都是大张旗鼓,实际上往回调动,却是偃旗息鼓,整个欺骗执行得也是有条不紊。
外面的敌人却不会等人,朱树人这样低调,在伏牛山区和桐柏山区被挤压得没了生存空间、也缺乏粮饷的李自成,却是再也憋不住了。他们不敢打鞑子,就如历史上打左良玉那般,再次来尝试裹挟左良玉、一起抢朱树人。
尤其是听说朱树人还在南京、在参加他岳父的登基大典而被绊住了,连朱树人的部队,都有相当一部分去帮他岳父撑场子维持局面了,李自成就更加轻敌冒进了,
觉得这是一个唯一的千载难逢好机会,要是朱树人亲自回防,他成功的概率就会更低。
而左良玉部,也是没得选择,自从皇帝从崇祯换了隆武帝朱常汸,左良玉很清楚,他跟朱树人早年积攒的私仇太多,要是朝廷听朱树人的,他迟早完蛋。
李自成打进南阳府腹地,要威逼他一起南下时,左良玉也选择了顺水推舟,但表示绝不当李自成的手下,最多只能算事实上的联军。
与此同时,朱树人已经悄咪咪亲自来到襄阳前线,他内心的想法很明确:左良玉既然敢南下,那他本人,外加左梦庚,父子满门必须诛杀!李自成、刘宗敏有篡逆、弑君之罪,也必须诛除,但刘芳亮李岩和其他将领却要想办法招降,让他们去打鞑子!
历史已经被改变,朱树人也没办法指望再来一出“九宫山地方武装杀李自成”的戏码了,
但不管怎么说,思路是既定的,那就是让汉人武装在付出代价最小的情况下,完成斩首行动!再赦免其余,以民族大义感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