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把那些只走了黄州县前河、罪行相对较轻的留下,把那些同时走黄州县前河、安庆雷水、罪行更重的统计一下。”
郑成功毕竟年少还不懂阴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虽然,掌握的通匪商路数量多的人,肯定比通匪商路数量少的人,罪行要更重,但应该也不至于积累出质变吧?
但他也只有答应,表示今天就去加急拷打之前抓到那些蔺养成细作,拿到大哥要的更详细口供。
而只有沉树人自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也是刚才才临时随机应变,想到的打压政敌的毒计。
现在,他作为佥都御史,距离正式加巡抚头衔,只差一步之遥。
崇祯当初升他湖广兵备佥事、佥都御史时,主要任务,就是确保彻底全灭大别山区的流贼,防止他们为害。所以才有了郑成功过来堵截封锁流贼的物资。
如今已经封锁了两个多月,从江西经湖广给蔺养成物资的通匪奸商,暗中摸排出好几家。
难道,江西通过南直隶那边、再转到蔺养成地盘上的奸商,就一家都没有嘛?
显然不可能。
江西是没法直接抵达大别山区的,要跟大别山区的流贼沟通,只要从九江湖口镇出了鄱阳湖口,往西拐就是湖广,往东拐就是南直隶。
虽然从鄱阳湖口逆流到县前河河口、或者从鄱阳湖口顺流到雷水河口,都只有短短几十里地。
但这几十里,从法理上来说就能大做文章。
只要有通匪奸商通过了这几十里的长江江面、而监管部门没抓到、将来被查出来,那就是重大的失职!
这说明南直隶那边收厘金、征关税、缉私巡江的官员,上上下下都收了好处、有人该被问罪!
不然,为什么江西走湖广的都被郑成功查了,江西走南直隶的却一个桉子都没发?
这问题不能深想。
当问题没暴露出来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一旦郑成功这个刺头把问题挑明了、放到光天化日之下晒着。
同行一对比,立刻就能衬托出南直隶那边相关人员的无能、腐贪!
全靠同行衬托。
然后,沉树人就能借着这次回南京,搂草打兔子,把南直隶与江西之间的江面巡查兵权、和厘金征收的监管权,握在自己手中!
这事儿还真不是做不到,因为明末的“巡抚”官职能“抚”那几个府,本来就不是严格按照省界的。
当初五年前史可法上任“安庐巡抚”或者俗称“皖抚”的时候,实际上巡抚了南直隶境内的“安庐池太”四个府,外加江西最北边的九江府,因为朝廷认为这五个府都跟革左五营的流贼祸害区域有关联。
如果现在贼情被评估得比较弱,当明年沉树人接过这个曾经属于史可法的巡抚位置时,还能不能把长江南岸的池州、太平府(芜湖、马鞍山,都在南京上游附近了)都纳入自己的巡抚范围,就不好说了。
毕竟沉树人跟史可法不同,他起家的地盘在湖广,如今依然以襄阳-武昌一线为核心势力范围。
如果升巡抚时,原有核心势力范围继承不变,再给他加上长江以北的大别山区其他府,那地盘就已经不小了,作为一个巡抚的辖区完全够格。再想把九江、池州、太平府也加上,没点理由是很难做到的。
哪怕已经是崇祯十五年,官场极度糜烂、肯花钱就能办很多事,你也得师出有名。
现在,郑成功把盖子接了,搂草打兔子,证明江西九江府、南直隶池州府,至少都有人通贼,还有人渎职。
而且,沉树人把手上的证据控制好,把那些罪人分化成两波:
一波是同时在江西和湖广交界、江西和南直隶交界,都有不法商路的。
另一波是只在江西和湖广交界有不法商路、没能量捞到江西和南直隶交界去的。
沉树人就只盯着第一波罪行更重的打、却拉拢稳住后一波罪行相对较轻的,同时想个妙计暗示他们:只要他们帮着沉树人一起,打第一波罪行更重的豪绅,那么对他们自己的问题,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沉树人这个许诺,正常情况下未必有人敢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担心这只是沉树人的缓兵之计、将来要被这个把柄吃一辈子。
但问题是,沉树人还有后手——他有把握把蔺养成彻底迫降。
等蔺养**诏安投降之后,有些事情该揭过就得揭过。
蔺养成都洗白了,曾经跟蔺养成做过生意的人,也不好彻底揪住不放是不?否则,这不是刺激蔺养成么?难道就不怕蔺养成第三次反叛?
所以,沉树人对那些被他威胁的人的威胁材料,是有一个保质期的。
沉树人不能靠这个威慑吃人一辈子,他只能选择要么在蔺养成投降之前换点官场筹码,要么就直接引爆。
反正只要不给沉树人好处,那他肯定会选择引爆,这点威慑力还是有保证的。
如果给了好处,熬过这段时间,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