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可以稍微拖几个月,暂时没有知府,日常事务也能让同知、通判临时兼着。
日后沉树人再从自己去年同榜考中的同年好友里慢慢选,找几个前途升得比较快的,最好是方以智,实在不行其他人也凑合。
明末倒数第二批考中的进士,升官普遍比较快,因为出缺太多。魏藻德四年都能到首辅,其他人一年半到知府也不算逆天。
……
“恭喜都御史大人!功勋卓着,朝廷自然重用。末将日后也多多仰赖都御史大人提携,平贼事务上,也定然与都御史大人共同进退!
信阳新复,百姓凋敝,今日只好先这样略备薄酒庆贺,等兵备大人回了黄州,定然热闹得多。”
随后,当晚在信阳县衙内的庆贺升迁的酒席上,刘国能都有些不好意思,满口称颂之余,不忘谦虚几句。
他这个东道做得实在不给力,刚光复了一片穷地方,什么好酒好肉都拿不出来,只能让下属临时去狩猎一些山兽野味招待上官。
“刘将军客气了,同喜同喜。你如今可是荡寇将军,我区区一个佥都御史,连巡抚都还没加,咱平辈论交就是。我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随军出征时,野菜团子也吃得。今日有酒有肉,已经很不错了。”
沉树人端起杯子,酒到杯干,什么菜都下快子,看起来平易近人,一点都不挑食。
明朝制度,总兵就已经是武职二品了,所以严格来说刘国能的品级是不低的。
按照朝廷法度,巡抚以上的文官,才能普遍成为总兵的上官,不用特别授权。
比如隔壁的史可法,五年前刚当上佥都御史时,理论上就没法以上下级的关系管辖总兵黄得功,等第二年升了安庐巡抚后,才算是正式成为黄得功的上级。
沉树人现在的升迁路线,等于是复制了五年前的史可法。
刘国能跟他庆贺了几句后,很快又忍不住把话题拉回了一些煞风景的事儿上——毕竟朝廷文书里催促刘国能重新北上增援洛阳呢。
沉树人理论上是湖广这边的军队,不该增援洛阳。但因为之前他请了刘国能当援军,刚好赶趟了,难免也惹上了一点“能者多劳”的麻烦。
刘国能还是死忠于大明的,所以对于朝廷的严令,他也没想直接抗命。
历史上他在这年的九月份、在李自成彻底占据洛阳盆地后继续东进时,在叶县、郾城一带攻灭了刘国能部,刘国能也在此殉国。
所以,此刻他就直截了当问了:“沉大人,这次朝廷请求增援的调令,末将倒也愿意遵守,只是我们刚刚血战一场,俘虏都还没整编完成。
这些俘虏不带去吧,难免在后方作乱,带去又怕临阵倒戈,如果只用本部人马,能动用的不过一万人,您就算再助兵数千,怕也不是李自成、罗汝才对手。
我并不是不报君恩,也不是贪生怕死,就是怕带着兄弟们冒进误入险境。还请沉大人为我解惑,这增援究竟该如何增援?”
聊到这种煞风景的话题上,沉树人也不住喟然长叹。
升官可不是白升的,职位越高,责任越大。
沉树人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他也不愿意硬抗李自成、蹚这个浑水。
一方面是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他之前灭二贺,多少有运气和局势的因素。加上绝对实力差距不是太大。
现在新收服的士兵还没改编、操练、洗脑。直接立刻跟去打李自成,非得哗变投敌不可。所以他和刘国能可以动用的援军兵力,加起来也就一万多,他还得留人守家呢。
另一方面,沉树人之前的种种计划,都是建立在“布局到了那个时间点,崇祯照样会死”上的。如果历史变化到崇祯都不死的程度,一切就彻底脱缰失控了。
崇祯这人多疑,喜欢滥杀大臣。沉树人如果最后被调任为京官,那一切就都完了。不光自己会有危险,拯救民族危亡的大业也会被重挫。
所以,沉树人一直想好的路线就是“专打张献忠,对李自成则以驱逐为主,把李自成尽量往北方逼”。
可是,自己的发展终究是太快了,这才崇祯十四年过半,自己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的势力。
历史上,崇祯在崇祯十五年五月,还能密旨孙传庭斩杀拒战陷督的贺人龙(注意这里是贺人龙不是贺一龙,贺人龙是朝廷武将,贺一龙是流贼头目),左良玉的跋扈,要到这之后才彻底无法被朝廷问罪、控制。
所以如果按照原本历史来看,崇祯还有大约一年的时间、可以确保对地方的权威控制。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前,朝廷的命令明面上还是要听的——而之所以是崇祯十五年五月,沉树人觉得,这跟洪承畴在关外全军覆没、洪承畴本人降清有关。
洪承畴投降之后,九边精锐尽丧,皇帝对地方军阀的控制和威严,才算是彻底扫地崩盘。再往后,军阀就可以自行布局了。
最后这大半年里,皇帝的乱命还是得想办法迂回扛过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