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华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再仔细回想日常跟王文超接触到的点滴，越来越觉得，这个书记根本就是深藏不露，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再回过头去深想，张明华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大意了，也许那时候叔叔说那些话提醒自己的时候，就不该过度自信到以为王文超真的就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愣头青。

其实想想也该知道，碧山这些年来，其实问题是够严重的了，一直以来各种力度的扶贫年年都要走好几轮，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半点起色，反而是年复一年更加严重，上头怎么可能不着急，估计让王文超过来，其实并不是说随随便便下放一个不起眼、不得宠的小角色，而是有可能真的是打算让他大动干戈，彻底地解决这些问题，从根源上去找到这些原因——而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原因么？那些半道上截留的各种补助，那种以各种事由转出去的救灾款项，还有一些空壳企业，去套取税费、补助等等各种款项的，有很多甚至于张明华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这些，王文超已经知道了吗？他掌握了多少？

甚至于肖雨涵的投资，在他看来也有可能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有可能压根投资就是假，既然说肖雨涵跟王文超也是朋友，那借肖雨涵的名义，做下这样一个桃子，就是为了钓鱼，为了钓出自己这条大鱼。有什么不可能？王文超来到以后，张明华虽然跟他再怎么不对盘，也不能不承认，王文超的确是个在认真做事情的人，这一点，已经有不少结果的体现，再加上他跟杨亚军走的比较近，杨亚军又是个急于找人结盟站稳脚跟的，少不得会拿出一些能够表明诚意的投名状，但是以杨亚军目前所掌握的资源，也就只能是一些信息的交换，能够给到王文超一些。

毕竟张明华自己仔细想想，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哪怕做得低调隐蔽，但是做过确实是做过，要说完全的无迹可寻，怎么可能呢。张明华所依仗的，不过是碧山的这许多人，大家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谁也不会出卖谁，更不可能说去出卖作为带头老大的自己。但是问题是，既然说是利益共同体，那么一切都是围绕着利益来的，张明华对于这些人也都清楚得很，并没有说多么高的素质和到的——真正有素质和道德，也就不可能绑到一起做这种事了。而且他们人多，好的时候，的确是有好处的，比如说是人多力量大，很多事情都可以做的更顺利，而且也足以压制住跟他们站在对立面的所有人。但是问题是人多了也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意见的不同等等，何况利益的分摊就已经是一个问题，张明华深知，他们这些人，很多时候，其实是有着意见的，只不过不会当着他的面去直接地讲，但是心里头是怎么想的，那谁也不敢保证。所以如果说真的有心人，从中去找出一个突破口，去耐心地想办法深挖，那就不只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而是带出一大串的萝卜。

关键是，那时候自己将当其冲被连根拔起，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问题，而是能要命了的问题。王文超初来乍到，没有任何的根基，所有人也都视他为对立面，不可能去信任到跟他去讲这些事情，但是杨亚军有可能，因为杨亚军也实在被孤立和边缘化很久了，但是一直以来官声还算不错。这里张明华又恨一点，杨亚军之所以能尚未，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采取了不争不抢的低调态度，但是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杨亚军的确做了一些实际的事情，让上头看到了他的能力，从这一点其实就可以看出，不光是市里，甚至于是更高一级，对于碧山的事情，这一会都是动真格的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配置，以杨亚军为辅佐，其实就是为了方便王文超对于整个碧山的整改？

张明华越想，就越觉得这种可能越大。尤其哪怕是上面不是这样的想法和安排，但是从王文超跟肖雨涵的关系这条线来看，他的势力和背景，尤其是身后的许多东西，很有可能是非常强大的，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这个看起来行事不算引人注目的书记，有可能是个比自己更懂得低调隐藏势力的人，那么背后的目的性，恐怕也只会越的强烈。而杨亚军这个人，张明华其实还算了解不少的，他其实也是隐忍了许多年，好不容易到了县长这个位置，也算是不容易，但是以他势单力薄的境地，如何坐稳这个位置，也是一件更加艰难的事情，碧山县内，是没有几个真正有用的人去支持他的，所以他肯定会去想方设法寻求各种的外援。所以应该是，他在之前就把王文超的情况打听得清楚，知道王文超的大致情况以后，才敢去做这样的冒险。毕竟说实话，杨亚军这点微末道行和本事，如果说让张明华知道他有什么大胆的想法，那是随时随地可能想办法把他搞下台的，所以应该是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他不敢去跟王文超去搞什么结盟。

这一点，应该是早在杨亚军有所动作，甚至于更早，在王文超到来之前，自己应该做好防范的，可是当时王文超来的太过于低调了，而且前面也病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让张明华放松了警惕，结果没有想到的就是来了这么要命的一下子。

而且张明华知道，这些年来，杨亚军对于县里头这些的情况，包括自己一直以来的各样动作，以及其他各路人马的情况，不说知道得多么详细，至少心里头也是有数的，那他跟王文超的接触，也许就已经把信息传递出去了，王文超去做出这样的举动，抛出肖雨涵和度假山庄这个饵，就真的一点都不算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