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辞远又咳了两声后,俯在床边不动,好半天才缓缓撑起手臂坐起身来,向后靠到了床头,九月举起手里的帕子正要将他嘴边刚又咳出的血沫擦一擦,却被他抬起的手轻轻挡住,慢慢的推开。
“我已是废人,我若就这样死了,你便不必再嫁进安王府,既未成婚,也不必与我陪葬。”他有些艰难的顺了顺呼吸,才哑声道:“何苦还要管我死活?”
九月看了看他,却是将他这话一笑置之,拿着沾了血的手帕起身走到旁边将手帕放进了水里。
将手帕上的血洗干净,九月才说:“你再怎样也是安王世子,你若是就这么出了事,我也不好交代。”
楼辞远转眼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九月以为他会质问自己竟然只是为了一个交代,会质问她竟然如此现实如此只顾及自己的性命安危,可他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又咳了几声,沉默了半晌,须臾哑声道:“你刚才在嘀咕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缓缓抬起手,将胸前刚刚被她扯开的衣襟轻轻的收拢了一下,苍白的脸颊后侧,耳根处又显出可疑的红来。显然九月刚刚一直在抚他胸口的动作他在顺过气醒来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到。
“哦,我刚刚是在念叨着之前在古医书里看到的那些专门治疗肺痨的药方,不过看的太匆忙,有一些也没记住。”九月说着走回到床边:“不过依我看,这些药方是治标不治本,都只是一些长期养肺的方子,却不能治病。”
楼辞远这时终于有了丝笑容,却只是无奈的叹笑:“如果这治肺痨的方子在医书里就能找得到,我还何必等死?”
九月也是笑:“你放心,我会帮你想到治这痨病的方法的,不过有可能我的治疗方法与你所遇见过的那些郎中不太一样,但只要我能找到安全可靠的方式,一定会尽快为你医治,真的,相信我。”
楼辞远靠在床边,轻道:“你刚刚看见我时,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现在却要想方设法替我治病。外人皆传苏丞相府的四小姐貌丑无盐,性格软弱无能,我听说后也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里,但却万万没料到,你这个苏四小姐,却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姑娘。”
“这样的?是怎样的?”九月笑着看着这眼含温柔的楼辞远,啧啧,这小子才十七八岁而己,看起来似是不打算逼她嫁进安王府,可他现在这显然是在明目张胆地勾搭她嘛。
不过见他顺过气来,九月也放心了些,将小二端进来的热水放在手边,将帕子用热水再洗了一次递给他:“那,擦擦脸和手吧,都还有些血,刚才太着急想让你顺过气来,就只擦了一部分。”
楼辞远顺从的接过她递来的帕子,虽是身体病弱脸色苍白,但眸光依旧黑亮,他垂下眼时又一次看见她手背上那两点浅浅的黑斑,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用手帕擦了擦手。
“之前你去安王府,闯进我房里,却忽然出手将我击倒,看见我咳血了就慌的两边脸颊都红了起来。”
“我本与你陌生,不太习惯与女子接触,但见你心思澄明,虽大胆却又有着似是江湖女子的侠气,我随父王在外行走多年,对江湖中的人和事还算熟悉,便也对你的所做所为不会太过惊讶。”
难得楼辞远会忽然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只是他有气无力,声音很轻,略带着沙哑。
九月见他一边擦着手一边在跟自己轻声说话的样子,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赞美,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