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下磕的又重又响,苏九月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动,没有人看见小小年纪的她双手的手指几乎都抠进了粗粝的土地里,只因为看见苏衿之破啼为笑了而皆大欢喜的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那个小木马,也因为苏衿之说“既然四妹肯道歉了,她就原谅四妹,小木马送给她好了”这样一句话而就这样留在了这里,苏九月听着一群人对二姐的夸赞和对自己的数落,跪在地上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动。
到所有人都走了,苏九月才缓缓直起身来,额头上鲜血淋漓,小小的苏九月因为委屈而终于还是泪流满面,可是她从不到两岁起就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关心她,她哭也没人理。
所以她只会自己一个人哭。
缓缓站起身来,走向那个她喜欢的小木马,伸手摸了摸那个破旧的小木马,她不懂得为什么爹爹可以亲手为二姐做一个木马,却不能为自己也做一个,她不懂得的事情太多。
只是额头上的鲜血落到了木马上。
只是这个木马即使留在了这个院子里,苏九月也从来都没有再骑过。
……
尘封的记忆,不属于九月的记忆,因为这木马上那褐色的陈旧的血迹而浓重墨彩一般的飘来。
九月只知道苏九月这具身体从一开始就本来对苏衿之和慕清莲还有这府中的很多人都有多多少少的抗拒,从而意识到这苏九月应该是不被这些人待见的。
却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记忆恍然间进入了她的脑子里。
虽然她对赫连锦枝同情大于这一夜同眠的母女之情,虽然她并不想做一个自私自利的只为自己而活却害了这些人的人,可这个丞相府没有给她半点归属感,所以她并不打算在这里留太久。
或许,解决一些事情她就会离开。或许是会回到晟王府去。又或许会拿着这些搜刮来的饰去变卖,然后开始混她的江湖开启她自由的新人生。
可这一只小木马却让她蹲坐在柜边因着那些关于苏九月幼年时的回忆而久久的没有动。
那个跪在昏黄的院中满额头都是血的孩子就是苏九月吗?
她怔然的看着柜子里的小木马,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
才四岁就要面对这样的不公平这样的伤害和这样的隐忍,这其后的十年里她究竟还受过多少类似于这样的委屈对待?
在九月来到这里之前,苏九月任人欺凌,软弱无助,自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哪怕饿了一天也没有人想起来给她送一些残羹剩饭来,她也一句怨言都不敢提。
她要跟着府中所有人的一起对慈爱平和的大夫人感恩戴德,要对冰雪聪明的才女二姐苏衿之崇拜依赖,要被仆人丫鬟欺负,要被府外传言她貌丑的人唾弃,还要被自己的爹爹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