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跟惧怕这两种感情,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吧?
她很清楚,现在的她,有点怕他,这种惧怕太过强烈,以至于模糊了她原本对他的喜欢,毕竟,现在的他,跟之前的他,除了外貌皮囊是一样的,其他几乎是彻彻底底的相反的。
郝小满沉吟一声,开口便问:“你很怕季生白?”
邓萌也很想丢下一句‘没有,我只是替我朋友问问’,可她们都这么熟了,玩儿这种虚的也没什么意思。
再次重重叹气:“我觉得他很恐怖,喜怒不定,莫测高深,我之前甚至做梦梦到他把我打到头破血流,吓的直接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到现在那场景还历历在目,跟真的生过似的……”
说着说着,忽然顿住,迟疑问她:“你呢?你有没有某一时刻,很怕南慕白?怕到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的那种地步。”
“唔……还好吧,南慕白性子没季生白那么冷,冷也是对别人冷,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温和,当然也有暴怒的时候,但只要不是牵扯到北梵行,他一般都怒着怒着就冷静了,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邓萌仅有的一点小希望,破灭了。
原以为她也会害怕南慕白,那样至少证明,爱情是可以跟恐惧并存的……
半晌没听到她吭声,郝小满在那边试探着询问:“你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来我这边?今晚让我婆婆哄儿子睡,我陪你彻夜聊天?”
邓萌挎着小脸,手指甲刮在车窗上:“算了,我明天还得上班,你早点睡吧。”
郝小满不放心的追问:“真没事?”
“嗯,没事。”
挂了电话,瞄了瞄左前方一直在各种腻歪的小情侣,还穿着高中校服呢,就那么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在一起,男生一直贴着女生的耳朵说着什么,逗的小姑娘娇嗔着直捶他的肩头骂他不正经。
马蛋,这年头连高中生都要出来虐她这个不会恋爱的老姑娘。
回头等她不干护士了,就去考个教师证,开启福尔摩斯模式,专门棒打鸳鸯,以让这世界多两个单身狗,少一对虐狗狂魔为人生目标!
……
从公交车站下车,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回北宅。
脑袋里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他们一起走这条路时的场景,他说他害怕走夜路,让她送他回家。
当时她心里真的是各种鄙视,但又莫名的有点小小的自豪感。
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他一直那样,一直没有改变,该有多好……
快要垂到胸口的小脑袋忽然重重的撞上了一度肉墙,毫无防备的她吓的尖叫一声,一手捂着脑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抬头,对上男人冷漠的俊脸。
心脏没来由的重重一缩。
她盯着他路灯下晦暗不明的表情,唇角僵硬的扯了扯:“不、不好意思啊,之前我不该那么说话的,可能你听起来有点在侮辱你的感觉,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在金钱上面,我们还是……嗯,划分的清楚一点比较好,毕竟,太容易得到钱,对我这种穷人来说很容易会迷失方向……啊,对了你听没听说过一个新闻?美国一个小伙中了多少亿的奖,开始疯狂的吃喝玩乐,结果越过越空虚,最后直接自杀了,你看,钱其实不是好东西,我……我比较倾向于自己努力家致富……嘿嘿……”
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大堆,男人却仍旧没给她个好脸色。
邓萌脸上的笑不知不觉就挂不住了。
只是一顿饭钱的问题而已,她真的不觉得有多么严重。
彼此后退一步,她既然能为没能考虑到他的感受而道歉,为什么他就不能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想呢?
还是对他来说,她就应该是个只知道跟他伸手要钱的阔太太?
就像容霏霏一样生活?
像个米虫,没有思想,没有追求,所有的生存能力都依附在男人身上,他就满意了?
晚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
季生白自始至终就那么高高在上的,用一种审判的视线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痛哭流涕的忏悔自己的过错才满意一样。
邓萌咬唇,抬手拢了拢被吹散的丝,低头看着无措的在地上蹭来蹭去的脚尖:“不然……我们先开一段时间吧。”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她之前甚至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这会儿,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混乱的大脑像是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一切都变得条理分明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夜色中男人惊怒到极点的神色,再说话,声音都很冷静了:“我喜欢的,告白的,习惯了的,都是之前的那个季生白,现在突然就跟真正的你相处了,我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哪儿哪儿都是别扭的,我们要不各退一步,给彼此一点空间想清楚好不好?”
那种感觉,就像是先确定了恋爱关系,才开始互相了解一样,完全违背了正常的交际关系,她很惶恐,很慌张,很不安。
但更多的,是对他的恐惧。
了解真正的他让她恐惧,以及还没有了解到的他,更让她恐惧。
像是有些呼吸困难,男人抬了右手,略显粗暴的将领带扯松,再低头看下来的时候,眸色暗红的像是要渗出血色:“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是想说你喜欢的是那种又蠢又笨又没有攻击性的对么?可惜我不是,所以你后退十步,给你整个地球的空间,都没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饱含威胁性的一步一步逼近她,擦的黑亮的皮鞋踩过柏油路,又像是踩在她心尖儿上,邓萌白了脸,踉跄不稳的后退,再后退。
像是,在面对一只穷凶极恶的狼,一只随时都会将她撕成碎片的野性十足的狼!
下颚忽然被男人重重扣住,被迫抬起对上她的视线,她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不可遏制的颤栗了起来。
他说过不会伤害她的。
可现在,那闪烁着凶残狠戾寒光的视线,却像是恨不得一口一口将她吃下去。
“是不是我说喜欢你,你就真的觉得除了你,我不会再碰其他女人了?”
薄凛的气息一点点逼近,他漆黑不见底的瞳孔倒影着她惨白到极点的小脸,薄削的唇微动,吐出来的字像是凌厉的刀子一般狠狠刮过她的耳郭:“邓萌,你他妈活该被何腾那样的人渣玩弄一生!天生喜欢犯贱!”
……
邓萌,你他妈活该被何腾那样的人渣玩弄一生!
天生喜欢犯贱!
犯贱!!
犯贱!!!!
整整一晚,邓萌都在男人阴厉如魔鬼一般的嗓音中辗转难眠,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几次三番被鬼压床到动弹不得,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外面天际依旧一片黑暗。
左手手臂还火辣辣的疼着。
他骂完她犯贱后,将她甩到了地上。
可能也没有甩,当时神智都不大清醒了,可能是她自己没站稳摔倒的也不一定。
她抽了几张纸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这才卷起衣袖来看了看,整个小手臂部分都擦伤了,血还在流。
下床找了医药箱,一边消毒伤口,一边轻轻吹着。
微微的刺痛传来,提醒着她那个男人在6个小时前对她做过的事情。
这一生,恐怕再也不会有哪一瞬间,会再体会到一次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种从体内最深处蹿腾上来的恐惧,蛇一样的缠绕在颈项处的感觉……
甚至,连那个死变态告诉她,他即将要将她沉尸潭底的时候,都不曾有过那样尖锐的恐惧。
她hold不住这种男人。
轻轻叹息一声,将染血的消毒棉签丢进垃圾桶里,再去拿纱布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愣了下,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转头定睛一看,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
慌张中,身边的医药箱被弄到地上,噼里啪啦的洒落了一地。
顾不得去收拾,她赤着脚连连后退几步,直到后腰重重抵上身后的化妆台,颤抖的指尖在上面摸来摸去,摸到修眉刀后,紧紧握在掌心。
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行为。
卧室里的灯开着,她一系列惊慌失措的表情跟动作就那么一瞬不漏的,落进了男人暗沉的眸底。
她像是防一个强.奸杀人犯一样防着他!!
这个认知那么清晰的跃入脑海,稍稍冷静下来的大脑再一次被怒火席卷!
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在短短两三秒钟内逼至她眼前,沙哑到极点的声音透着凛冽凉薄的不屑跟嘲讽:“如果我想伤你,你觉得你反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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