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目前是什么水平么?”王暮雪关上门后,曹平生直接甩出了这句话。
目前是什么水平……
王暮雪一时间没有接话,她想着自己进公司的这一年里,顺利做出了两个项目,虽然项目本身不是特别大,但都顺利完成了申报,通过了审核,且有一家年初过审的公司,股票已经成功行了。
王暮雪想着自己在同一批的实习生中,算是成绩靠前的。
如果真的按过去一年给公司带来的收入排位,王暮雪在所有实习生中,可以与柴胡并列第一。
见王暮雪不回答,曹平生将手里的白色茶杯重重地敲在桌上,而后拿起一叠已经被翻得有些微卷的打印文稿,王暮雪很清晰地看到,文稿第一页的封面便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标题:《法氏智能设备股份有限公司次公开行股票招股说明书》。
曹平生走近王暮雪,将叠文稿一页一页很用力地翻开,纸张翻页的声音格外刺耳。
几乎每一页上都有各种各样红笔所写的修改标记,好像那是语文老师批阅过的一篇满是错误的差生作文一样。
“看到这些了么?”曹平生问。
王暮雪此时的心情是吃惊与忐忑。
她吃惊的是曹平生居然可以找出这么多地方要修改,忐忑的是如果现在一条一条地全部按上面的意见细细修改一遍,那今天这项目是绝对报不上去了。
“怎么?装没看到?”曹平生眸光犀利地注视着王暮雪,“这是你第三个项目了,还写成这样,你王暮雪的水平就是全公司最差!没有之一!”曹平生说着直接将那叠文件扔在了地上,而后转身朝自己的办公椅走去。
王暮雪慌忙蹲下捡起那叠文稿,而后有些结巴地说:“曹……曹总,我马上回去改!”说着起身正要离开,未料到曹平生直接震声一句:“站住!”
王暮雪止了步,同时微转过去的身子又像触了电似地转了回来。
她心想好险此时自己穿的是运动平底鞋,若换成一年前刚进公司时那双9厘米细跟黑色高跟鞋,恐怕会因极度紧张而踉跄摔倒。
“你就给我站在那里!”曹平生命令道。
打火机一燃,不一会儿,二手烟的烟味又开始在这间狭小的办公室中散溢开来。
“如果老子不看,就你写的这东西直接报上去,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曹平生说着向空中吐了一口烟,烟头在桌子上的透明烟灰缸里抖了抖。
“第三个项目了王暮雪,给了你三次机会,如果你是真兵,已经死了三回了,你当老子这里是什么?不死野战队么?还是幼儿园?”
看着王暮雪双手紧紧地抱着文稿,面红耳赤低头不语,曹平生继续道:“一年前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说留学生写作能力差是个人的偏见?现在你还觉得是偏见么?你知道你为什么前两个项目都比这个顺么?是因为老子派蒋一帆罩着你,你知道你写的东西他要改多少遍么?!妈的有天晚上老子回公司,看到他还在改你的材料,都凌晨三点了人家还在改你的材料,而你呢?你人影都不见一个!”
王暮雪听后心里一颤,蒋一帆……
“人家蒋一帆会计师资格证,律师资格证,保荐代表人资格证全有,你以为人家很大么?就大你三岁!你以为人家是穷人么?人家家里比你还有钱有势!你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曹平生说着轻哼了一声接着道:“是不是你一进来,我就让你跟蒋一帆多学?结果呢?你学了么?你们这些海归,除了整天花父母的钱还知道什么?!”
曹平生边骂边密切注视着王暮雪脸上的表情,好似在寻找这张年轻面容上一丝的不满与叛逆。
只可惜,他并没有如以前一样,在王暮雪身上找到一种能让他继续爆的导火索。
于是他又深呼了一口烟,悠悠道:“我看人说话很公平,你王暮雪用一年的时间给我证明,海归就是没法用!”
听到曹平生又一次将留学生这个群体一口否定,王暮雪再也忍不了了,她立刻抬头否认道:“不是的曹总,是我个人没有把分析写好,不是所有海归都……”
“你别说话!”没等王暮雪说完,曹平生便厉声打了断,“我就让你站在那里!我有让你说话么?!”
王暮雪看到他的面色开始红,脖子的青筋也已经向外爆出,断定曹总这百分之一百在沸点,这时候若是火上浇油,自己真的可以马上卷铺盖滚回老家了。
自己愿意回老家么?
老家没有昂贵的房租,没有看似一辈子都凑不齐的付,没有下午四点就开始的大堵车,没有上下班时间挤不进去的地铁,更没有摇了三年都摇不到的车牌号。
老家有的只是清新的空气,便宜的早餐,欢声笑语的公园,和家里宽敞明亮的空间。
老家什么都好,好得就跟宠了王暮雪整个大学生涯的前男友一样,最终却还是被王暮雪无情的甩掉了。
王暮雪头也不回,不带一丝眷恋,甩掉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种美好对于王暮雪来说,是温水。
温水无毒无害,暖肺润喉,却能把王暮雪这只天鹅给煮死。
老家的美好就跟前男友一样,王暮雪不能允许自己拥有,因为一旦拥有了,她王暮雪便不再是王暮雪了。
但当此时,站在这个连自己说话权力都剥夺的男人面前,王暮雪有那么一秒,脑中闪过了“老家”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