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有端茶送客的意思,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人,现在就可以撤了。
太夫人心里十分不高兴,实在想不到这年头儿一个一个儿的都是这种货色,还怎么在禹王府面前示威呢?
竟想来想去,楚峰是个最好的。
见她对自己不屑一顾,长兴侯夫人顿时脸上变色,有些隐忍不住,也知道今日这婚事只怕是不成了,却还是去看太夫人,许久之后便冷笑了一声,起身抚了抚鬓角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您看不上我家的门第浅薄,只是我得说几句心里话儿。”见英国公府众人都沉默地看过来,她心里瑟缩了一下,方才昂然地说道,“贵府的大姑娘确实是极好的,只是您也得瞧瞧,这都多大的岁数儿了?”
“什么?!”
“别的姑娘,早就嫁人生子。只大姑娘,美名传遍京中,却并未出嫁,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她年纪大了,莫非还要如小姑娘一般挑挑拣拣?只怕再挑下去,也是白给。”
长兴侯夫人就是为了捡个便宜才来碰运气的,此时便笑嘻嘻地说道,“二十多了,哪里有小姑娘水灵儿呢?还想要什么样儿的?我家大哥儿再不好,那也是侯府公子,身份也很贵重,娶了大姑娘,吃些亏也就认了。”
不然,她早就给儿子娶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只是宋云玉年纪大了,他儿子吃了亏,日后自当贤惠,给儿子多纳几个年少的姬妾来补偿。
“这话说到了我的心里去。”英国公太夫人并不恼怒,神色不动地问道,“说完了没有?”
“原是我失礼了。”长兴侯夫人因尖酸刻薄,因此在京中人缘儿很差,也连累儿子娶不上好人家儿,此时还在笑。
“说完了,带着你的猪头儿子滚蛋。”太夫人指了指下头的英国公淡淡地说道,“听见她如何评说你宝贝闺女的了?记住了,这是长兴侯府。”
她一抬眼,一双本有些无神的老眼之中透着阴沉沉的寒光,慢慢地说道,“既然长兴侯府有这如此多的大道理,不屑咱们国公府,咱们也不必客气了!”她声音陡然拔高,见英国公起身与自己颔,之后他扬声,竟有许多的家中下人进来,摆手道,“拖出去!”
长兴侯夫人再无礼,却也是勋贵,然而英国公却叫拖出去,显然是撕破了脸。
“长兴侯,叫他家知道厉害,不亲自上门来赔罪,我是绝不原谅的。”见长兴侯夫人一呆,之后竟叫人拖着就走了,那尖锐的叫嚷叫人耳朵都疼,英国公太夫人便冷冷地说道。
“儿子知道。他家,祸从口出。”英国公已经预备好好儿叫长兴侯知道知道厉害了,然而见太夫人头疼得要命,便急忙上前扶住了母亲。
一只七星肥仔儿从他怀里探出两只小肥爪儿,去给太夫人揉眼角。
“您别担心,别担心!”七星小肥仔儿见从来都很疼爱自己的人十分难过的样子,虽然小,却也是个男子汉了,急忙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道,“您别担心,小五可喜欢大姐姐了,以后等小五长大了,就娶大姐姐呀。”
他在英国公府里如鱼得水,最得英国公喜欢的,因此与宋云玉只当自己的姐姐。他一边想念宋云玉香香软软的怀抱,一边拱着小爪子十分认真地说道,“真的,小五很快就长大,叫大姐姐等等小五儿。”
“还等?!”英国公太夫人笑了一声,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再等,她还不得短寿?
“小五以后对大姐姐可好可好。”七星肥仔儿继续表忠心意图霸占温柔美人儿。
如意对自家弟弟的殷勤狗腿儿无言以对,又见宋云玉面色如常并没有叫方才长兴侯夫人说得难过,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长兴侯夫人虽然粗鄙,可是却说对了一件事儿。
宋云玉二十多岁了,以后再想嫁给好人家儿,就真的不大可能,不然,就是给人做续弦的命。
她二表哥怎么还不来?
“云玉……”阿萝低声唤道。
“她嫌弃我年纪大,我却感激她说了真话。”宋云玉看着那被拖出去的母子,慢慢地微笑起来,轻轻地说道,“你只想一想,就算我很早就嫁人,也有到这个年纪的时候。到了花容残褪,若婆婆与夫君再嫌弃我年纪大,岂不是色衰爱弛?只喜爱我的容貌与年纪的,又有几分真心?这样的人家儿,就算我嫁过去,又如何会幸福?就因为那是个男人,我就得嫁给他?”
“这个……”这话说得有点儿犀利,阿萝竟然不知如何接话。
“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因为成亲而成亲,才是我的心意。”宋云玉柔声说道。
“说得好。”一个小姑娘努力拍着自己的小巴掌觉得说得好极了。
“你又知道了。”宋云玉便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如意的头,才点了一下儿就叫脸色不善的楚离拉了小姑娘往一边儿去,迟疑了一下,便揉着眼角叹气道,“快些回来吧。”
她这话说得十分微弱,几个女孩儿都没有听见,然而今日十分热闹,还有一个被拖出来的乱七八糟的长兴侯夫人尖叫的英国公府外,偏僻的墙角儿阴影里,却有一个魁梧的蹲着的身影陡然抖了抖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一样,仰头巴巴儿地往英国公府里去看,目光热切得能叫石头都化掉。
许久之后,他又垂了自己的头,有气无力地蹲在角落里,身上厚重的铠甲哗啦啦地响,生出无尽的威压。
一个英俊逼人的青年抱臂立在一旁,看着这个越气势逼人的侄儿,哼笑了一声儿。
“你不进去?”
铠甲抖了抖。
“瞧瞧,连个破落户都能嘲笑她。”晋王指了指远远指着英国公府尖叫的长兴侯夫人挑眉说道,“她叫人小看,叫人讥笑嫁不到好人家儿,实在是侮辱。此时,你不是该上前,告诉大家,她虽然年纪大了,依旧是你最心爱最高贵的姑娘么,郡王殿下?”
他话音才落,那铠甲不抖了,一双泛着血丝的眼,陡然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