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哭了。”
迟御侧着身,柔声给叶子悠擦眼泪,许天林的话很残忍,但是很现实,事实真相,总是鲜血淋漓,让人难以接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子悠,就像当初他知道他的悠悠爱上别的男孩时,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平静的去接受这样的事实,直到现在,心都还是空荡荡的,滴着血。
她说,迟大哥,我爱他,但是那个他并不是自己,被他娇惯的那么任性的悠悠,居然告诉自己,她不想那个叫席慕琛的男人孤孤单单的,那他呢?
“迟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叶子悠靠在迟御的怀中,嚎啕大哭。
迟御温柔的拍着她的肩膀,林泉将车窗合上。
安静的车厢,是叶子悠悲凉而又放纵的哭声,那样的忧伤,满是凄凉的绝望,隔着车窗,这样伤痛的哭声,没有在夜里,肆意传播。
迟御静静的安慰着叶子悠,心里泛酸。
“迟大哥,我只是想和其他人那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好半天,叶子悠才停止了哭声,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喑哑,那双大大的眼睛就和她左边的脸颊一样,又红又肿,她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盈盈颤动,仿佛随时都能落下,分外的楚楚可怜,让迟御看着心疼。
他抚着叶子悠的脑袋,忽然有些烦躁起来,如果当初,他没让叶子悠来清大上课的话,她大概还会是个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叶子悠,就算抱怨,可依旧乐观,至少现在,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她的人生,那么短暂,应该一直都那么开心的。
“因为你拥有别人想要而得不到的,财富,权势,任何物质上的满足,还有其他,无论你想要不想要,这些都属于你,悠悠,每个人都没有每个人的无奈,谁的生活,都不可能完美,那些我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要试着去接受。”
这些,也是他觉得满腔不平的时候安慰自己的话。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在叶家有其他人现之前,可不可以让一切维持现状?”
叶子悠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泪珠掉在迟御的手背上,滚烫而又灼热,她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迟御,这样的低声下气让迟御有些恼。
“就算担惊受怕,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叶子悠“嗯”了一声,认真的点点头。
她的大猪,会叫她起床,会给她做那些她爱吃的,他允许她随意动他私人空间里的东西,他让她觉得,那个有些简陋的屋子,是一个家。
和他在一起,她是自由自在的,虽然和迟御在一起,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拘谨,但有些小快乐还是不一样的。
“你的药该吃完了吧,过几天去紫荆小区取。”
迟御没再说别的话,虽然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和叶子悠见面,但是她做了什么,和席慕琛之间的生活,他都是知道的,他知道,她真的很快乐。
有些他不能为她做的事情,席慕琛做到了。
他能感觉得到,席慕琛对叶子悠的爱,但是有些感情,不是爱就可以在一起的,在一起远远比我爱你这样的承诺艰难。
这个世界,相爱的人太多,但是相守的,却寥寥无几。
“迟大哥,你有空就来看我,我和大猪都说好了,如果他要和我在一起,就必须接受迟大哥,不管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的迟大哥。”疼她爱她,什么都优先为她考虑的迟大哥。
她也觉得自己很自私,对迟御尤其残忍,但是从小到大,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有什么事情,无论好的坏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和迟御分享,在席慕琛面前,她有秘密,那些她不想让席慕琛知道的事情,她一直都在极力隐藏,但是在迟御面前,她是透明的,他知道她的一切,而且,有些事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对谁说。
“嗯。”
迟御应了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虽然伤感,但是她的心却很宽慰。
这么多年的疼爱与关心,并没有像东流的江水那样,他在付出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了回报。
“上去吧,别让席慕琛等着急了。”
叶子悠听她这样说,刚停止的眼泪又开始泛滥。
“那我上去了。”
叶子悠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
可不可以不要对她这么好?
叶子悠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股绳子,两端的人力量相当的拉扯着,所以直到现在,她一直在距离原地不远处的中间位置徘徊,越是到了后边,两边的人,手上的力量就越大,等有结果的那一天,绳子必然就从中间断开了。
真到了那一天,叶子悠想,她的心,估计也跟着一起死了。
“少爷,你不该那么惯着小姐的。”
林泉透过后视镜见迟御盯着叶子悠的背影呆,有些出神,叹了口气,心里也不好受。
所有的人都不赞同小姐和那个叫席慕琛的男人在一块,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在一块的,这就好比高贵的小姐爱上自己的佣人,门当户对,这是数千年来的潜在规则,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难以改变的定律。
小姐最听少爷的话,别人说一千句一万句,也比不上他的一句话啊,要是少爷好好和小姐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她是不会坚持的。
“回去吧。”
迟御靠着椅背,俊逸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倦怠。
十多年了,对叶子悠的娇惯和宠溺,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融入了血液,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呢,该不该,都已经改变不了了。
他只是把悠悠说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放在了心上,她马上就20了,这本该是一个女孩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找一个喜欢的人,谈一场恋爱,或者是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可以没有任何忌惮的玩,因为她们的未来还很长,但是悠悠到了这个年龄,却要开始考虑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应该说,从她第一次心脏病,她应该就一直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掉。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心脏病的时候,她就靠在自己的怀中,浑身软绵绵的,冰冰凉凉,还在不停的冒着汗,她的脸色苍白,吓的他的心一颤一颤的,她问自己,迟大哥,我会不会死啊?她说,她担心自己随时都死掉,声音虚弱的让人担忧,颤抖的厉害。
她就问了那么一次,他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她的人生本来就很短暂,而且充满了磨难,是他没能给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对那个叫席慕琛的男人有这么深的感情,这是他的失职,事情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他有着完全不能推卸的责任。
她只是想像个普通女孩那样谈一场恋爱,想要开开心心的生活,他为什么不成全呢?
迟御回去的时候,整个屋子,依旧只有许天林一个人坐在沙上,闭着眼睛,拧着眉头,十分的烦恼。
“就回来了。”
听到声音,他睁开了眼睛,看到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坐直了身子。
“悠悠怎么样了?”
他问了声,和迟御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倦怠。
“悠悠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下次不要和她说那些话了,就算你是她的父亲,也不能动手打她。”
迟御的态度坚定,不容置喙,责备的意味很浓。
“我没想过要打她。”
想到叶子悠那坚定的不顾一切的眼神,许天林无奈的捂住脸,心里更觉得害怕。
“我只是害怕。”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迟御,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她出生,我不但要承受和她分开的痛苦,还有白人送黑人的打击,她还讨厌我,把我当成仇人对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她的人生本来就不长,我希望她所有的一切都能一帆风顺,不要经历任何的磨难。”
迟御没有说话,心里却开始泛酸,这样的心情,他是能够理解的,他们两个无论做什么,出点都是为了悠悠好。
许天林没有错,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会这样着急。
“这次的事情,必须按我的意思处理,迟御,这不是娇惯悠悠的时候。”
许天林抬头,看着迟御的眼神,满是坚定。
在这件事情上,迟御和他的态度明显相左,他不能任由事情再这样继续展下去,他不能任由那个男人毁了悠悠,他不允许。
迟御双手交叉,手指贴着又分开,许天林的态度坚定,他劝不了,就像他不会劝自己一样。
叶子悠下了车之后,像个游魂似的,漫无目的的在小区下边走着,她想上楼去找席慕琛,却又害怕他见到自己这个样子,如果他问为什么,她根本就给不了原因。
说什么呢,她的父亲因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为了教训她,所以把她弄成这个样子吗?还是说,她这次真的已经想明白了,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就算现在还在一起,也不会有太长的时间了,注定要分开的恋情。
叶子悠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许是晚上哭的太多了,这会眼泪反而掉不出来了。
叶子悠在楼下大门口徘徊了很久,直到十点多,才想起自己和席慕琛约好了这个时间回家的,但是却没接到她给自己打的电话,叶子悠心里越难受,仿若被人狠狠的抽了好几下,靠在墙上,将自己脸上还有睫毛上的泪珠全部擦干,碰触到的时候,还火辣辣的疼,可这样的疼,却不及心里的千万分之一。
叶子悠蹲在地上,又哭了好一会,才收拾好心情回去。
她敲了敲门,没人反应,她转动门把,才现门根本就没反锁,她深吸一口气,轻声推门进去,刚进去没几步,就咳嗽了起来。
房间里雾气缭绕的,全都是烟味,这到底抽了多少烟啊,该不会她一离开,他就回来坐在沙上门头抽烟了吧,思及此,叶子悠不由拧起了眉头。
席慕琛听到咳嗽声,抬头就看到拧着眉头的叶子悠,左边脸颊的五指印记隐约可见,还有眼睛,也是红肿的,和核桃似的,明显是刚哭了,头也是凌乱的,席慕琛忙将指尖的香烟掐断,站了起来,朝着她走了过去,近看才现她的嘴皮也咬破了,说不出的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抚着叶子悠的脸,指尖温柔,满脸心疼。
叶子悠盯着他,还是泪眼汪汪的,又咳嗽了几声,席慕琛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部打开,叶子悠有些无精打采的,这个时候的心情极度不好,她不想开口说话,看着席慕琛的背影,将自己整个人扔在沙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