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贵祥忙跟上前,去扶着他。
“是,爷爷。”凤昀应了声,他正要离开,又看到凤承志,声音冷冷开口,“侍郎大人,从现在开始,这凤姓你还是不要用了,一会儿族里会请族谱清除你的名字!”
这便是将凤承志赶出凤氏一族了。
凤承志的父母做了对不起凤老太爷的事,还赖在凤氏一族里,未免引人耻笑。
当下,凤承志点头,“对,你说的没错,我是罗承志,不是凤承志!”
二房的人,彻底心凉。
事情已了,结果已出,看热闹的人纷纷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去。
不用凤昀送客,一个个走得飞快。
人们都在心中庆幸今天没有白来一趟凤府,凤家凤老夫人柳氏和凤老爷子和罗明正,这三人的故事可以在茶余饭后说上一个月的啊,有木有!
凤昀身为掌家公子,一一派仆人相送,将二房的人丢在一旁并不理会。
顺天府尹朝罗承志拱了拱手,讪讪一笑,“对不起了,罗大人,这会儿事情真相已大白,本府要带走你的女儿凤玉珍小姐了,哦不,是罗玉珍小姐!”
他朝几个衙役一招手,冷喝一声,“带走!”
“是,大人!”
衙役们毫不客气的拖走了罗玉珍。
“爹,救我啊,爹!”罗玉珍一路尖叫。
罗承志哪里敢救她?又哪里救得了?连她舅舅崔家的人看见她惹了祸,也是个个走得飞快。
当众打骂亲生祖父母,意图毒杀义祖父,这可是大不孝,当判重刑。
等着客人们一走,林氏马上朝丁嬷嬷吩咐道,“丁嬷嬷,今天来府里的人多,着人仔细的打扫,将西院里不相干的人,全部清除出去。哦,对了,有外人在府里打架,将他们赶出去,免得吓着了府里的其他人!”
西院不相干的人,除了罗承志一家子的人,还有谁?
正在厮打的,正是柳氏跟罗明正,罗承志夹在二人中间不停地劝着架。
郑凌风的妹妹郑兰看了一会儿热闹,异常地兴奋,拉着郑凌风离了凤府,要去讲给其他人听。
凤家二房的人,全被丁嬷嬷雷厉风行地赶了出去。
凤府的大门大开着。
所有的仆人都站在府门口看着笑话。
罗承志等人,丁嬷嬷不许他们拿走凤府的任何一件东西,而且,连仆人也不许带走。
姨娘们个个不服,扯着嗓子叫嚷起来,“那是老爷赏我们的,我们要带走!你们凭什么扣着?”
丁嬷嬷拿着算盘拨弄起来,木着脸道,“你们老爷从出生就在凤府里……,后来上学堂,为做官打点上下,给他娶媳妇,给他养女儿,而他半点儿银子也没有拿给老太爷,你们一共用了……”
她将算盘拨得飞快,然后说道,“除掉所有开支,还要付给我们凤府七万八千五百二十两银子!老爷子没找你们要银子就已格外开恩了,你们还要从府里带走一点?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还不快滚?再敢嚷嚷,当心告你们一个敲诈欺骗罪!”
姨姨们吓得再不敢吱声了。
更有街坊们得知凤府要休妻,一早就候在门口等着看笑话。
这会儿见姨娘们还要拿东西走,更是哄笑起来。
“吃凤家的,住凤家的,完了还要害凤家,这罗家人真是天下第一不要脸之人家!”
“谁说不是呢?天晓得柳氏从凤家拿了多少银子贴补到罗家去了?这会儿还要拿,这脸得多大啊?”
“要不是凤老爷子的儿孙们和凤家军们守着赵国北地,咱们临安城有这么安宁吗?只怕那北燕靼子们早就南下践踏江南之地了,这等无耻之人只顾小家利益,不管天下大局,打死他们算了!”
“对,打死他们!为凤老爷子报仇!为凤大爷报仇!”
“一群鸠占鹊巢的贼子们,打死不足惜!”
一个个拿臭鞋子往罗家人的身上扔去,更有甚者,回家拿扫把棍子去了。
姨娘们,罗承志的两个女儿们哪里再敢要东西?吓得尖叫着拉着罗承志就跑。
罗承志跑了两步,回头现父母还在凤府的门口吵嚷着,只得又回去拉自己的父母。
罗明正腿瘸,走得慢了,身上挨了好几鞋子。
事情还没有结束。
罗家原来在京城还有房子,但罗玉珍和柳清雅烧了他们送兵的冬衣,被皇上一并罚了。
加上赔的银子,罗夫人只好卖了祖屋和所有铺子。
再后来罗圆要到金陵城盗墓缺盘缠,将小屋也卖了。
罗承志只好带着父母女儿姨娘,到京城临时买房子。
倘若是以前,罗承志还是凤家二老爷的时候,别说是买房子了,只要一开口,人家看着他的身份,还会送上一座宅子给他。
可这会儿,随着柳氏的事情曝光后,满京城的人厌恶起了他们一家子。
别说是买房了,只要看到他们,一个个都翻着白眼讽笑起来。
而且,连马车也租不到。
一家子走到一间破庙里,歇着脚想办法。
罗承志打少有露面的安姨娘去买吃的,才解决了一家人的肚皮。
罗明正看着大家落魄的样子,说道,“金陵城还有横儿的一点产业,老二银海他们一家子还在那儿,大家不要担心。”
罗承志一怔,“父亲,银海他们一家子都已被正法了呀。你从金陵城来,没有听说吗?”
“什么?正法了?”罗明正的脸色惊得一片死白。
罗家人被陆志昌砍了头的那会儿,罗明正被慕容墨藏在静园里,他哪里知道?
“是呀,罗二郎罗圆偷了税银,被金陵知府当场拿住了,偷税银可是死罪,他们也就全被砍头了。”罗承志说道。
“哎呀……,承志呀,罗银海是你弟弟呀,陆知昌杀的是他的嫡亲小舅子呀!”罗明正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什么?罗银海是我的弟弟?父亲,这又是怎么回事?”罗承志听得一头的雾水。
罗明正道,“当年,我自认不能与你母亲相认了,便又娶了一房妻子,生了罗银海,再之后,担心京城有人现我,我才离了京城,去金陵避祸去了。”
“你个老东西去死好了!”一直不吭声的柳氏大怒,一脚踢向了罗明正。
“母亲,不可——,那是父亲呀!”罗承志忙着去拉柳氏。
从天上掉到地沟里的柳氏,一直忍着怒火。
这个男人骗了她,又另娶妻室,怎叫她不恼火?
罗明正腿瘸,躲慢了一步,那心口正被柳氏一脚踢中。
疼得他大吐了一口血,身子猛地往地上倒去。
这处破庙前堆着不少石块,罗明正的头正好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咚——
一声巨响,鲜血四溅。
再看罗明正,脑袋一侧已出现一个大洞,正汩汩的冒着血,人却睁着两眼,一动不动了。
罗承志的两个姨娘和两个女儿吓得尖叫起来。
罗承志大着胆子弯腰去看,心头大吃一惊。
糟了,父亲没气了。
“娘,他死了。”
柳氏吓得身子颤了颤,她慌忙推着儿子说道,“快走,这里由娘担着!”
两个姨娘怕惹事,提着裙子就跑掉了。
“怎么,杀了人就想跑?哈——,还以为自己是凤家老夫人吗?我呸——”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年轻妇人,拢着袖子大笑一声,又朝小庙旁一株树后招了招手,笑嘻嘻说道,“大人,看,我说吧,这里会出人命案就一定会出人命案!”
罗承志和柳氏,以及两个两女儿大吃了一惊。
“是你?你这个贱人!”柳氏看到来人又惊又怒。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柳氏怂恿着去勾—引凤昀,反被凤昀识破,赶出了凤府的丽姨娘。
丽姨娘无路可去,又回到百香院唱曲子了。
而百香院是慕容墨的产业,墨龙卫李五扮成的老鸨云纤纤马上给她牵线搭桥,让她成了顺天府莫府尹的一位小妾。
是以,莫府尹今天审理凤府的投毒案与休妻案时,全程站在凤府的这一边。
当柳氏等人被凤家扫地出门后,丽姨娘也一直跟着他们,只等着找机会下手,以报当初利用一把反被赶走的仇恨。
丽姨娘妖娆一笑,“柳氏,我虽是出身青楼,但行事光明,从未在人背后使暗招!可不像你,为人阴险,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也没有未嫁就同下人勾勾搭搭,呸!还说我下贱,真是不要脸!”
莫府尹扶着丽姨娘的肩头,说道,“丽娘,跟一个犯人,多说什么呢?这不是自掉身份?”
“老爷说的对。”丽姨娘柔柔笑道。
罗承志一把推开母亲柳氏,对莫府尹说道,“莫大人,杀我父亲的,是我,不是我母亲。”
柳氏慌了,“不,杀罗明正的是我,不是我儿子。”
莫府尹才懒得理他们的推让,朝身后的几个衙役招手,“将两人都带走,两人合伙谋杀了罗明正。先关进死牢里。”
“是,大人!”
柳氏傻眼了,“不对,我儿子没有杀人,你们搞错了。”
“错不了,我们可有证人。”莫府尹让开身来,只见两个过路的农夫正站在附近看着这里。
两人纷纷点头,“对,是这两人合伙杀的人,两人一齐打地上那个死的老头,老头被他们推倒摔死了。”
“怎么样?还想说什么?”莫府尹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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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明正被二人误伤而死,柳氏和罗承志被收了监,判了流放罪,地点是岭南的大山里。
柳氏年纪六十余数,罗承志也有四十五了,流放到赵国最南端最贫瘠蛇虫满地的岭南,两人能活下来就不错,更别想他日飞升了。
消息传到柳府,柳丞相唯有气得大骂罗明正死得太晚,早死几年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又骂着凤府老爷子的狡猾。
但事已成定局,却是无可奈何。
因为丽姨娘的挑拨,加上当初罗承志的女儿罗玉珍,被告火烧了兵库司的军衣时,罗玉珍曾想拉着莫府尹的女儿莫芸一起担责,而被莫府尹一直记恨着。
是以,莫府尹判罗玉珍的投毒罪和私拿皇宫物品罪时,没有一丝儿的手软,判了个充军的罪。
男人充军是上战场杀敌,女人充军年老的烧饭打杂,年轻的,不用说,只能是随军妓了。
罗玉珍得知自己的判决结果时,眼皮一翻,晕死了过去。
虽然她的身分改了,不再是凤家嫡孙女,可依旧是崔家的外孙女。
但这一次,崔家人没有保她。
一个屡次坏了名声的女子,还能给家族带来什么?
崔家的人在她进了牢里后,从未派人去看一眼。
崔老夫人捏着佛珠,脸色冷冷对罗玉珍的舅舅崔太傅说道,“要接,便去将另两个女儿接过来,牢里那个,当她死了。自己没本事,还想着害人?真是找死!救了她,没得丢了崔家的脸!”
崔太傅点了点头,“是,母亲!”
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的凤府原三小姐四小姐,现在的罗玉珞罗玉玟因祸反而得了福,被崔家的人接走了。
。
凤府里,自打二房的人走了后,府里一时安静了不少,也祥和了不少。
再没有以前的鸡飞狗跳和勾心斗角。
金陵城的税银案查清后,陆志昌再没有理由关着郁翰林的小舅子宇主薄了,放了出来。
心情大好的郁翰林,时不时的来凤府串串门。
凤老太爷却更加沉默了,常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宜园里,一关便是一天。
凤昀知道他的心结,却不知怎么安慰。
这一天,老爷子没有进宜园,而是换了身骑装,叫上长随贵祥说是出门去骑马。
凤昀吓了一大跳,一把年纪还要骑马,就不怕老骨头给跌碎了?
“爷爷,骑马危险。”
“死不了,老夫当年的马技,全赵国第一。”
凤昀:“……”
老爷子捏着马鞭子,倔强地往府门口走。
门一开,却见一人赤着上身,肩背荆条跪在凤府的大门口。
看见凤老太爷出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凤昀皱了皱眉,这是……负荆请罪?